2005-10-22 21:08:06微 艷 朵

Bearing Serafina in Remembrance


10月20日

今天早上我去參加了Serafina的告別式。
Serafina, Sara, 譚涵文,這些都是她的名。
到現在我才明白她擁有一個這麼特別的靈魂。

Serafina,在妳走以前,我們認識的妳是一個美麗到令人妒忌的女生,妳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一口潔白的牙齒,瘦瘦高高的身材,妳的笑聲太豪爽開朗了,我們忘記不了,有時妳滿文靜的(這種時候不多),常常是酷酷的樣子,有時又活潑到不行。印象中好像有妳曾經衝著誰發脾氣的畫面—其實妳是不好惹的。妳是拗脾氣的,妳是自豪的,妳是高傲的,妳是氣焰強過別人的; 但是,在今天的告別式當中,聽妳先生口中所悼念的妳,是多愁善感的,是心地脆弱的,是溫柔的,是柔軟的,是深愛著他的,還有,超愛小動物的,超離不開妳的玩偶Bunny的(忘了要愛自己嗎?)。
聽著追悼詞,我心想,我認識的Serafina有這樣的夢幻嗎? …超乎想像的小女生情懷…
還有他說,妳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我猜,或許有很多很多的時候,妳覺得自己不被了解。妳是個太特別的人。這一刻,我重新認識了妳,。
妳真的成為了太特別的人,很多人在無可預知的意外中,被奪走幸福,妳卻在幸福當中,脫離,妳卻把幸福遺棄了。

會堂前豎立的放大相片應該是妳婚宴時的相片吧。妳笑的好漂亮,像是不敢相信上帝成全了妳沒有瑕疵的愛情。我沒有參加妳的婚禮,但是,我相信今天來出席妳告別式的親朋好友們、教會的朋友長輩們,有眾多都見證了妳當了甜美的新娘子,分享了妳嫁人的喜悅。那一天,距離現在,不過三個月多一點。

可以想像,妳做了這事的那一天,心裡必定是發生了莫大的悲傷,極大的,巨大到竟將未來都淹沒了去,妳必定是對自己說,前進不了了吧。不如去了。未來會怎樣,妳都不願面對了。

我更震撼,當我走進舉行妳告別式的辛亥殯儀館,抬頭望見妳的會堂,懸掛著「主內譚涵文女士…」,我很訝異為何信主的妳,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為何這信仰沒有幫了妳? 門口接待的阿姨要我簽了名,問我是小文的同學吧,(小文…)一時聽不習慣Serafina在家中的暱稱。我說是,涵文的輔大同學。我簽了新名字 “黃靖婷”,希望妳在天堂瀏覽此名簿的時候,想起了這名是Cristina的。我找空位坐下來,儀式剛開始,司會的弟兄說了一些話,接下來帶領會眾唱詩歌。我感到很平安,還好妳也是主內的,妳的靈魂將被主接去,(希望這是妳喜悅的),我確信妳會是個得神喜愛的天使,我相信妳仍會為主使用。請妳保守妳的爸媽,也求主的愛撫慰他們的心。
面對這樣哀傷的一件事情,我不會懷疑基督的信仰,我會更強烈的向主禱告,主啊,求祢進入絕望的人心,求祢憐憫向祢呼救的人兒。將來或許有一天,我也行至絕望的境地,主啊,祢爲人預備的道路上有祢施捨的源源不絕的愛。

在妳發生這事後,我思想著死亡。妳甜美的樣貌,似乎提示著,自殺也是甜美的。
與妳熟悉的朋友比起來,我與妳的相處並不多。我只是無法想像,這樣快樂的妳,這樣優越的妳,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不是真的吧,從兩週前聽到消息,到今天的告別式,我有些錯覺,是不是大家在演一齣戲碼呀? 死亡常常出現在久病的人的故事裡,悲慘莫名的意外裡,但是年輕貌美的擁有令人羨慕生活條件的公主,在人生一個幸福的階段,選擇離開,以自已的意志,選擇斷了心跳的生命,這是難以理解的。很多事,是凡人是難以理解的。很多事,是沒得解釋的,解釋了也不再有意義的。妳留下了神秘。

妳令我把這事在拿出來思想一次,並且寫錄下來,很多時候,看見自殺的事情會讓我這樣想,當人遇見(似乎)無法解決的生活困境的時候,好像選擇了結束自己生命是多麼輕而易舉的解決方式,因為這樣就什麼都沒有了,自己什麼都不用去面對了,或許問題也不存在了,反正自己都看不到了。
(我常覺得面對這關頭,選擇離開比選擇留下需要更大的勇氣,我不覺得自殺的人傻,不過那是另一個更大的討論範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我們選擇生存? 每個人也有自己的問題、逆境,每個人也有憂谷。不過,當我提出這樣的問句,又立刻想到,生存是我們自己可以選擇的嗎? 我的意思是,這個生命是父母給我們的,神給我們的,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活動,但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怎樣的情況下,生命被奪去了,這些事情或許發生在幾年以後,或許在下一秒,或許是生病了,夠年老了,或許是意外或著災難。

是人總有被接走的一天。
我可以理解當人走到絕望或食之無味的境地的時候,那種欲藉著死的方式,來結束自己一切的這種意志。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對於自己週遭的人那一份感情的聯繫,為何沒有爲這樣的行為帶來一點猶豫。
自殺這件事情會不會關聯到意志上的後悔?
我的大學同班同學Serafina選擇了在這黃金的年歲以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思想著她,也思想著她的死亡。
在上下班的途中,在行走的當下,在捷運車站等車發呆的時候,我想像Serafina是否已換化成靈魂,或許她現在在我身邊,陪我等車。我想像著她。人死後感官還有可能嗎? 她看的到嗎,聽的到嗎,觸摸的到嗎? 我想像我死後。我想像這個當下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只是一個鬼。回到世間來,回到我在台北的生活,經歷我曾經再熟悉不過的事情。有些傷感,因為時光逝去不再。我吸了一口空氣,這是人生活必定要做的事情—呼吸。還好我還可以呼吸,這一口空氣多麼的珍貴,我要好好的再吸一口。這是捷運車站的空氣。車站內傳來的例行廣播,國語台語客家語英語。這聲音和我之間加進了一點時空的距離,這女性發音的廣播詞傳入我耳裡,好似五十年後的某一天,回憶起懷舊的台北捷運系統。當我這樣想,我思想到這生存確是得來不易。

我永不會知道自殺的人是否會後悔這樣的答案,若是的話,只叫人更心疼無奈。也再次強調了生命不能重來,時間不能倒轉這樣的定律。

每一個今天,將不過是眾多回憶裡的某一天。

參加Serafina的告別式,見到同班的幾位同學,Rebaca, Fátima, Lucía, Pablo,回想到以前在大學大家同在一起上課、歡樂的日子,而今天我們聚首是為了送走Serafina,實在是傷感。悼念青春。

回到公司前打了電話給剛從紐約(那裡曾有Serafina的身影)回來的Viviana,問她好。
經過了有同學想不開的事情,讓我覺得與朋友的聯繫關心或許該多做一些,至少要有互相吐吐苦水的朋友。這生活真的有許多的不易,願主幫助需要祢的人們。

參加這場告別式,讓我回想起過去幾次這樣的場合:
心怡表姊(at her age 22),二姑爹(age about 60),廖國豪(age 23),陳鳳的母親(age about 60),爺爺(我的外公,age 86),嬸嬸(about 40多)。他們的離開,是因身體問題,也有發生意外的。而這是第一次遇到有身邊朋友因為自殺而離開的。彷彿這個謎樣的事件,稍稍打開了我對生與死的探討。

但這個題目太大了,也難怪它在學術領域中也有學門。而我相信從哲學和宗教,也可以對這個主題找尋到一些道理。

Serafina留給我們的,將永遠是年輕美麗的容顏。她將不會有衰老,不會有苦難,而若她仍擁有回憶,但願與同班同學的相處,在她記憶中亦是彩色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