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三)

「庚兒祝父皇萬福金安，新年快樂。」
「寧兒祝父皇身體健康，長壽連年。」
「在中祝皇上萬事如意，天朝盛世連年。」

三人同時跪下，向大同皇帝請安。

「好好好，你們三個都是好孩子，對了允浩呢？怎麼不見允浩？」大同皇帝心情大好，舉起手讓跪在地上的三個孩子平身，然後又東張西望。
「允浩在。」允浩被鄭將軍不著痕跡推出去。
「允浩你祝福寡人甚麼？」
「允浩祝您……」允浩雙手抱拳，微微鞠躬。
「皇上允浩是鄭將軍的公子，劍術超凡，不如您讓他用舞劍向您祝福吧。」在中見允浩說不出話來，就站前一步，替他解圍。
「好主意！在中真是聰明，金尚書你有一個好兒子呀。」大同皇帝大喜。
「謝皇上誇獎。」金尚書上前謝大同皇帝。
「那允浩就獻醜了。」語畢，就拿出寶劍。

大家都想邊上走，騰出地方予允浩。韓庚趁機走向希澈，希澈瞧見韓庚正向自己走來，低下頭，
慢慢移動身體。

「金公子。」韓庚一把抓住希澈的手臂。
「太子，敝人向您請安，您萬福金安。」希澈依然低著頭，不看韓庚一眼。
「希澈……」原來希澈早知道了他的身分。
「您……敝人的名字會玷污您的嘴。」他高興韓庚還記得他，但是他的身分……他們……
「夜鶯。叫你夜鶯那總可以了吧。」不能呼喚名字，那就叫夜鶯吧。
「太子，您有何必對敝人糾纏？」叫甚麼對他來說都一樣，不論是他的客人，還是在他眼前的太子，他們想要的，他還不知道嗎？在那麼骯髒的地方打滾了這麼多年，他甚麼人沒見過？有多少為他傾家蕩產，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他只是不想知道，反正沒有一個人會真心對待他。
「咱們……咱們不是朋友嗎？」他以為希澈對他……看來他的身分把希澈嚇著了。
「太子殿下，您是萬金之驅，敝人只是低賤的歌妓，怎敢高攀您？」本以為韓庚不會來找他，所以他才答應接下這生意，誰知道……
「夜鶯……」他不高興，他不高興希澈這樣說自己。每個人生來都是一樣的，沒有高貴，沒有貧賤。
「殿下，請恕敝人先行告退。」不同世界的人，是不該認識……他感謝韓庚還記得他，但是他們無緣。
「希……」希澈就在他眼前離開，本來想上前追，只是允浩已經表演完畢，人潮把他和希澈分開。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韓庚看著眼前的佳餚，一點兒味口也沒有。韓寧見韓庚沒有精神，眼珠子一轉，喚來小廝，要夜鶯準備上場。

當韓庚還在發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是夜鶯……希澈還是那一身白衣，全場肅靜，靜靜聆聽夜鶯的歌聲。

歌聲輕輕柔柔的，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迷住了，韓庚更是聽得如癡如醉。不過他馬上又清醒過來，看見那些色瞇瞇的眼神，他心裡就覺著彆扭。

夜鶯是他的！

且慢！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夜鶯是他的……金希澈是他的……是屬於他的……

眼睛不經意掃過韓庚，希澈不解為何韓庚的臉色會一陣青一陣紅。眼神忽然對上了，希澈不自然地躲開。他們身分懸殊，能夠認識，他已經很有福氣了，所以不能再多想甚麼。眼前的韓庚不再是那天那個酒客，韓庚是天朝的太子，將來的皇上。他算甚麼？韓庚說他們是朋友。朋友是嗎？只是朋友是嗎？可是他愛上了這個‘朋友’……

韓寧發現了他的皇兄和夜鶯之間有點甚麼，腦子裡滿滿的壞主意，不過要是皇兄知道了是他幹的，會不會生他的氣？有點兒害怕，可是……又很好玩……也許皇兄會感謝他也不一定。在他的小廝耳邊說了幾句話，小廝匆匆忙忙走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拿著點東西。

「你就是夜鶯金希澈嗎？」在希澈唱完以後，大同皇帝大聲鼓掌，聽到皇上鼓掌了，來賓也都鼓掌了。
「回皇上，正是草民。」希澈低下頭。
「唱得很棒，你想要甚麼賞賜？」
「謝皇上，但草民惶恐。」希澈連忙跪下。
「此話何解？」天底下還有不想要賞賜的人？怎麼還會有這麼傻的人？
「草民不敢要甚麼賞賜，草民只希望能在太子殿下冠禮之後，再離開。」自知他們沒有可能，但是這是他唯一一次機會，就算是了結以前，最後一次。
「喔？你也想為太子祝壽嗎？」
「草民自知沒有資格，但是……還請皇上答應草民。」聽到皇上這樣說，希澈以為沒有希望了。
「嗯……太子你怎麼看？」皇上轉向韓庚。
「父皇您定吧。」聽到希澈的想法，他很驚訝。原來希澈還想為他慶生……是不是代表希澈對他……對他還是有感覺？
「那……寡人就准你了。」既然太子都半允許了，他這個當父親的，當然會順著孩子的意思了。
「謝主隆恩。」希澈向皇上和韓庚叩頭。
「來人，賜座。」
「謝皇上。」

坐在離韓庚很近的地方，希澈明顯有些不自在。

「金公子，你的歌聲真是讓人如癡如醉呀，小王敬你。」韓寧把自己預備好的酒，讓小廝拿給希澈。
「謝二皇子。」因為是韓庚的弟弟，希澈不予有詐，仰頭把酒喝了。
「好酒量！來，再來。」韓寧示意小廝再給希澈滿上。
「謝二皇子。」一杯酒下肚，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又說不到底有甚麼不妥。第二杯，下肚。

韓寧笑看希澈，等待著藥性。

官員紛紛上前，祝賀大同皇帝和二位皇子，但是韓寧早就借醉溜走了。

希澈感覺頭昏腦脹，他的酒量不差，所以兩杯酒根本不是問題，現在他這樣的情況……很明顯他被人下藥了。

「金公子，你沒事吧？」韓寧一把摟著希澈的腰。
「二……皇子？」頭昏得厲害，眼前的視物都快看不清了。
「我送你去別院休息吧。」用力把希澈摟在自己懷裡。
「不用勞煩二嗯……」這種感覺……難道是……
「不勞煩。」摟著希澈離開大殿。

韓庚在人群的空隙中看見韓寧摟著喝醉的希澈離開大殿，他懊惱，因為現在他離不開這裡……這個韓寧到底想幹甚麼？為甚麼要把希澈帶走？印象中，希澈的酒量並非如此不濟，難道？！韓寧！

「給我去找二皇子！」韓庚回頭小聲對小廝說。
「是。」

等人群散了，他的小廝也回來了，可惜帶回來一個讓他失望的答案──找不到。

「這該死的韓寧去哪裡了？」韓庚急得在走廊裡飛快地走。
「主子，您找二皇子幹甚麼？」他主子在前頭飛快地走，他在後頭小跑著追。
「那小子把希澈帶走了！」韓寧喜歡美人，他是最清楚的。韓寧尤其喜歡希澈那樣的美人！
「主子！是二皇子！」指著花園另一面的走廊。
「韓寧！」這個韓寧還一臉淫笑，難道……難道說……希澈已經被他……
「皇兄，您怎麼現在才回來？」韓寧看見韓庚，馬上橋上跑過去。
「你這個敗類！」韓庚一拳把韓寧打倒在地。
「皇……皇兄……」韓寧躺在地上摀著臉。他在驚慌，因為他的皇兄一直疼他，從來沒打過他……
「金希澈呢？金希澈在哪裡？」抓住韓寧衣服領子，大力搖晃。
「太子！請您……」韓寧的小廝馬上跪在地上。
「你敢攔我？」韓庚的眼神好似想殺人。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第一次見太子這麼憤怒，他害怕，可是他也不能讓主子白挨打。
「那你就給我閉嘴！」準備再給韓寧一拳。
「主子……」韓庚的小廝馬上拉住韓庚的手。
「怎麼你也想攔我嗎？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主子……」他主子從未發過脾氣，可是現在竟然為了夜鶯，打了最疼愛的二皇子。
「皇兄！夜鶯在您的寢宮裡！」眼看著第二拳快下來了，韓寧閉著眼睛大喊。
「我的寢宮？」聽到韓寧的回答，韓庚的怒氣忽然全消。
「我……哇──皇兄您不愛我……您為了一個外人打我……」悄悄睜開眼睛看韓庚，看見韓庚沒有生氣了，韓寧突然大聲哭了出來。
「韓……寧……」
「哇……皇兄不愛我了……」他的皇兄，以後不再是他的了……
「好了，別哭了。」他居然忘記了，他的皇弟現在才十六……不論怎麼不自愛，到底還是個孩子。
「皇兄不愛我了……哇……」緊緊抱著韓庚，把眼淚鼻涕全擦韓庚的新衣服上。
「韓寧閉嘴！」這小子居然來個得寸進尺？！
「……」被韓庚一吼，韓寧馬上閉上嘴。
「夜鶯為何在我的寢宮？」韓庚深呼吸一口。
「因為小弟以為您喜歡夜鶯，所以……」聲音越來越笑，頭越來越低。
「所以你對他下藥了？」
「嗯……」點點頭。
「你啊！你是皇子！怎麼能幹出這麼丟臉的事？」用手指指著韓寧的腦袋。
「小……小弟也是想皇兄高興一點，您的生辰快到了，可是您一直悶悶不樂的……小弟才會……」他也是想讓皇兄高興，才會……誰知皇兄會誤會他……還打他……想起來就委屈。
「算了，別哭了。你們倆也起來吧。」摸摸韓寧的腦袋。
「謝太子。」兩個小廝也站起來了。

韓庚立刻趕回自己寢宮，把小廝留在外頭。他的床上真的有個人，走近了，藉著微微的燭光，他看到未著半袖的金希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