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18 01:44:55風兒

玲龍石─後篇:<二十一>元宵

1.

  Jazz Bar內人頭湧湧。
  「哇……」風推開玻璃門,只看見一堆人頭,「今天是甚麼日子?」
  「喂,小風!」司徒很艱辛的從人群中鑽出來,「怎麼這麼晚才來?」
  「剛巧有點事。對了,今天是甚麼日子?這麼多人……」
  「今天元宵佳節嘛,你不見嗎?這裡全是一雙一對,真沒癮。」
  「所以叫我來暫時當你的另一半?被嫂嫂知道我逃命也不行啊!」
  「神經病!」司徒皺著眉頭打了個寒顫,「你又害我想起上一件案件……」
  「別想那麼多,先喝酒去,不過怎樣擠進去再找個位置坐下真的是個問題。」風看了看四,搔了搔頭。
  「小風!這邊!」司徒著風穿過人群,終於擠到剛才他預留的兩個位置坐下。
  「老闆,先來兩瓶啤酒。」司徒吃著剛才未吃完、仍放在桌子上的薯片,「小風,這次該由我請你喝!」
  風也吃了塊薯片,「為甚麼不回家等長途電話?和嫂嫂之間有事發生了嗎?」
  司徒失落地又吃了幾塊薯片,「不要每次都說中我的要害好嗎?」
  「唉…」風接過侍應遞給他的那瓶啤酒,「又跟老婆吵架?司徒啊,妻子是娶回來哄的,不是用來吵架的。」
  「你以為我很想跟她吵嗎?真的拿不到長假過去加拿大啊,我可以怎樣?辭職回加拿大跟她一起量地嗎?」
  「我明白…不過她一個人在那邊照顧小強,也很辛苦。有時候回到家,烏燈黑火,一個人也沒有,你也會覺得寂寞,對吧?更何況嫂嫂她只是個女人?即使她外表比我還像個男人,但終究她的內心還是個女人,需要別人疼她的。大家互相體諒多一點,有甚麼問題便拿出來說,她一下子不明白,便耐心告訴她,可別因為一點小事而傷害夫妻間的感情。如果你不能冷靜跟她說,你便想想我,我現在想跟我老婆吵架也不行,你其實已經比我幸福許多了。」
  「你又來了,害我想找個人消氣的心情也沒有……」
  「哈哈,要找人消氣嗎?找我啊,我不會到警署投訴你濫用職權亂打良好市民。」
  「前世沒被你夠嗎?我才不會那麼笨,跟自己過不去!」司徒搖了搖頭,喝了口啤酒。
  此時一個男生走過來,手不禮貌的搭著風的肩,看他步履不穩,九成喝醉了。
  「先生,你的手。」風撥開那男生的手。
  「跟我去逛街,來!」那男生一會兒整個人抱著風,一會兒拉著風的手,看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徒正想拿出證件時,風打了個眼色喝止他。
  「先生,請自重。」風站起來大力的甩開那男生,男生便應聲跌坐在地上,旁邊的人見狀也走開,生怕有人在那裡打起架來。
  男生知道奸計不能得逞,便凶神惡煞的站起來,「喂!站不穩而已,用不著打人吧?」他走到風的面前,露出一副想吃人的樣子。司徒本也想跟著站起來,但風向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坐下。
  「你也說你站不穩,那你跌倒又怎會跟我有關?而且我根本沒有打你。」風大力拍了拍男生的頸。男生本想開口,但看他左搖右擺,忽然啪一聲倒在地上。眾人看見男生倒下才鬆了一口氣,特別是老闆和老闆娘。風蹲下,拍了拍那男生,「果然是喝太多了。」
  老闆立即叫侍應們把那男生抬到酒吧近後門的一個休息區躺下。
  「沒事了,請大家盡情享受。」老闆娘跟風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便繼續去忙她的事。
  「還是你有辦法。」司徒回頭看了看那躺在一旁的男生,「打也不用打便散場。」
  「哈哈,過獎過獎,鵰蟲小技而已。」風喝了口啤酒,「叫他睡一覺好的,甚麼問題也就解決了,今天這麼多人,別叫老闆娘難做。」
  「我差點忍不住要打他!」
  「你別衝動啊,紀錄又不是比別人好,為這種人影響前途不值得,這些無謂麻煩就。」風拿起啤酒,「來,喝一杯!」
  司徒看似有點不服氣。
  「來,就為你剛才大人有大量,放那小子一條生路乾杯!」
  司徒看了看風,呼了口大氣,也拿起啤酒,「乾杯!」
  「那才是我們行俠仗義威風凜凜的司徒sir嘛!」風一口氣把啤酒乾了,並笑笑的看著司徒。
  「我就是被你這個臭小子治得貼貼服服,真拿你沒輒……」
  「可能你上輩子害我拿你沒輒,所以今生我便要你拿我沒輒了,呵呵!」
  「真的假的?哈哈。」
  風托著下巴,「懂得笑便好,剛才進來這麼久,都未見你有過笑容。」
  司徒看著風,看得出神。
  「幹嘛?眼也不眨。」
  「不,只是……沒甚麼。」司徒回過神來,「老婆她也喜歡學你這樣托著下巴看著我……」
  「是惦記便回去跟她聊聊吧,那邊也應該是早上了,快回家去。」
  「是我剛才叫你出來喝酒…」
  「酒何時也可以喝,你怕我會走了嗎?」風拍了拍司徒,「快結帳吧。」

  兩人剛站起來,風突然跌坐在椅上。

  「怎麼了?想繼續喝?」
  「不……」風按著胸口,頭上開始冒汗,他急忙在袋子裡拿出一瓶墨綠色的東西,喝下以後,還在喘氣。
  「你沒事吧?」司徒緊皺眉頭坐回原位看著風。
  「沒…沒,沒事……」喘氣喘了一會兒,風便慢慢站起來,「沒事,心有點痛而已。」
  「去看醫生吧,你的樣子很不濟啊!」
  「不…不用…」風抹了抹額上的汗,「沒事的,不用擔心,快結帳吧,不然便趕不及在嫂嫂送小強上學前給她通個電話。」
  「你真的沒事才好,我不想小昌來找我晦氣。」
  「你再不走,我會罵你長氣,快走吧。」風勉強的笑,左手依然按著胸口。
  「先送你回家。」結帳後,離開了人頭湧湧的Jazz Bar,司徒開了車門的鎖。
  「男人大丈夫不用你送,快回家去吧。」風按著胸口,「你老婆等著呢!」
  「都這麼晚了,是男人便給我上車,別婆婆媽媽的,你再婆婆媽媽,我老婆可真是走了,快點吧。」
  「好,讓你送一次。」風開了車門,上了車。
  「最近閒著對吧?看電視新聞也沒有甚麼大事發生。」
  「你以為我真的只負責在案件發生後找證據抓人進監獄嗎?一大堆預防工作要做的,如果沒有做,納稅人又會說我們白白浪費他們的錢……」
  「至少我會這樣說,哈哈哈!」風向著窗外大笑。
  「不就是嗎?不幹點事怎麼行?而且警署人手不足,新人經驗也不夠,我們這些還要帶新人一段時間啊。現在的新人真的不像樣,可能嬌生慣養吧,不是嫌辛苦,便是做錯事,或是找錯資料跟錯對象,有時候真懷疑他們的甚麼甚麼大學證書是不是買回來的!」
  「你也當過新人,也曾碰過釘,小孩子碰釘碰得多才變得成熟懂事,給他們一點時間,急不來的。」
  「但當警察可不能碰釘,一碰,便要『拜拜』。」
  「讓他們錯過,他們便會記得牢,學習嘛,就是這樣。你也碰過釘,他們亦逃不掉這一過程。如果多碰釘子可以像你這樣高薪厚職,他們肯定周圍找釘子碰!」
  「這麼說一說,原來我也快要拿老人牌當了這麼多年警察,有時候真想一走了之,甚麼都不理……做錯事,上頭定必怪罪於我,做的光彩一點,卻甚麼功勞也論不到你,真想跟那幫所謂高級警司打過!把他們得夾著尾巴逃,才能消盡我心頭之恨!」
  「那太便宜他們了,你應該努力升職,待職位比他們高時,要他們當回前線警員,然後再找幾個勇敢的朦面好巿民設個局他們,再叫他們的人到投訴科投訴他們濫用職權,讓他們嚐嚐上下夾擊是怎樣的滋味。
  司徒看了風一眼,「不用說,這個勇敢的巿民,非你端木風莫屬。」
  「噢,我不是勇敢的好巿民,我只是個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美女而已。」
  「你這『麻甩佬』是美女?哈哈哈哈哈
  「笑?不記得嗎?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你也是這麼稱呼我。」
  「別再提我的糗事好不好?」司徒用低沉聲線表示不滿。
  「呵呵!不說不說。一個美女要讓一個男人惹麻煩很簡單,只要大叫非禮然後告上法庭,知道我的直正性別後再聲淚俱下的向傳媒說那個男人是個超級變態,這樣他還能在這個城巿立足嗎?我才不會動手打他。你覺得盡情他一爽,還是要他永不翻身爽?」
  「哇咧……」司徒害怕的看正在奸笑的風,「誰得罪你,他祖宗上下十八代也沒好日子過,可真慘絕人寰。」
  「但你喜歡……」風奸笑地說。
  「哈哈哈哈哈哈!」兩個人在車內笑過不停。
  「前面大路轉小路的路口放下我便行了,免得你又要繞幾個圈才能回去。」
  「好。」
  車慢慢停下,風鬆開安全帶,打開了車門,「記得一會兒跟嫂嫂聊天要溫柔點,女人是要哄的。」
  「行了。」
  「發脾氣的時候想想我。」
  「你這臭小子比我祖母還長氣!」司徒揮了揮手,「不舒服快點上去休息吧,別又像上次那樣吐得滿地都是。」
  「上次吐的那個不是嗎?
  「哎呀!那管是誰吐,快上去!」司徒把車門的窗降下,「晚安啦。」
  「哈,晚安。」風關上車門,揮了揮手。司徒回頭跟他笑了笑,便慢慢駛開車子,漸漸沒入黑暗中。

  風深呼吸了一下,看著頭上的月亮,心中空虛之感悠然而生。
  (元宵…還是一個人過。)

  街上,陪伴街燈的孤寂,就是一個人的孤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