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龍石─後篇:<十九>舍利子
1.
「主人,你回來啦?」昌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急步走到大門口打開了木門,「你吃了飯沒有?」
「還沒……」風轉身,「妳還痛嗎?」
昌聽到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也跟著走了出門,「誰?」
「啊……啊……雙腿還很酸,累得不行…啊…」冰拉著欄杆,一步一步走上去。
「冰?怎麼…」昌看了看風,他只是無奈的看了看昌,默不作聲的進了房間。冰進屋裡之後關上大門,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死命盯著風的房門。
「幸好我多煮了一點飯菜,不然怎夠你們兩個呢?」昌從廚房拿出飯菜,端在飯桌上,「快洗手吃飯吧。」
冰沒聽進耳裡,只是一臉怨氣的盯著風的房門。昌見狀,坐在冰身旁,「剛才發生甚麼事?」
「我也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你去問問你老爸!」
昌靜靜走到風的房間,「主人…」
「進來吧。」房門打開。
「主人…」昌頓了頓,又轉身把房門關上,然後坐在風的床上。看著坐在一旁整理頭髮的風,「我大概知道了,你要告訴她吧?」
風紥了把髮,低頭不語。
「出面那座火山快要爆發了,」昌拍了拍風的肩,「自己看著點,還是要說句老土話,無論你做甚麼,我也會支持你,嗯?」
風嘆了口氣,無奈的臉勉強擠出一絲安慰的微笑。「昌…」
「嗯?」
「我真沒用……」
「怎會?」昌有點憂心,他生怕風的「老毛病」又犯了。
風又嘆了口氣,看著天花板,「我覺得…我好像又做錯……或者她說得對,我該早點跟她說,那女人便沒機會抓走她當人質……」
「換了是我,也會像你這樣做,最低很度她現在好端端的坐在廳裡發脾氣,那就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昌頓了一頓,「現在呢,還是先安撫外面那座活火山吧,她快要爆發了。」
風點了點頭,便跟昌一同步出房門。
「你們慢慢吃吧,說話別這麼大聲。」昌向風打了個眼色便回房間,並把房門關上。
「吃飯。」風避開冰的視線,只是看著飯菜,專心吃飯。
冰不悅的看著風,靜靜的吃著晚飯……
無言以對的三十分鐘過去了。
對於風而言,這三十分鐘內每樣食物好像都突然長了刺,每一口飯,每一條菜,每一塊肉,都在割破他的喉嚨和他的心。腦海裡不斷重覆想著剛才冰怨懟的眼神,和霜兒死前瞪大雙眼看著他的那個表情,這教他又再想起了不願再想起的過去。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看著還在收拾碗碟的風,冰仍有點不高興,但語氣相比剛才已平和了許多。
「把碗收拾一下,出來告訴妳。」
收拾了碗碟,看了看時鐘,此時是十時十八分。
風拿了兩杯開水放在茶几上,然後坐在冰的旁邊,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搔了搔頭,又摸了摸下巴,一臉無奈,心事重重,多次欲言又止,惹得冰毫不耐煩。
「你究竟說還是不說?」
風看了看冰,「我先告訴妳一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對年輕男女,在一個森林中相遇。他們彼此也覺得很投緣,但大家也沒告訴對方姓名和身份,還以為那次是他們此生中唯一一次萍水相逢式的邂逅……
後來他倆再次於森林中相遇,雖然談話內容少得可憐,但大家對對方都留下了深刻印象,隨著相遇的次數越多,兩人的談話內容也逐漸增加,經過一段時間,他們之間開始漸生情愫。又過了一些日子,男女相方都覺得是結婚的時候了,於是男的打算向女家正式提親。但世事並沒有那麼完美,女的跟男的來自兩個不同的種族,男女雙方的家人也極力反對這婚事,說他們這樣做有歪倫常,必遭天遺。倆口子為了自己的幸福,在多次遭雙方家人激烈反對的情況下,他們最後決定私奔到天涯海角尋找一個容得下他們的地方。他們私定終生,雙方父母亦因此分別跟他們脫離關係。
這對戀人成親後過著甜蜜幸福的生活,沒多久還有了兒子,可惜那孩子在六歲時因先天不健全而有生命危險。妻子想起她的種族有個傳說,傳說該族有三個皇帝死後都有舍利子留下,而該三顆舍利,除了用來穩定該族的國運以外,還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妻子便不惜以身犯險回她的家嫏偷取舍利子,她在成親以前,就是負責看守這三顆舍利子的守衛,所以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其中一顆弄到手,並且打算將這一顆舍利子插進她兒子的頭部。丈夫很擔心,懷疑這個方法是否行得通,不過眼見兒子快要死去,死馬當活馬醫,也就豁出去了……
第二天,孩子醒來,在夫妻二人面前一蹦一跳,二人才放得下心頭大石。」
風頓了頓,喝了一口開水。
「孩子健健康康,連先天性的疾病也消失得無影無縱,夫妻二人當然很高興,不過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孩子漸漸長大,除了樣貌像女孩子之外,跟同年齡的孩子相比真的沒甚兩樣,他活潑、健康,喜歡到處跑,這點像極他父親。夫婦二人看著兒子一天一天長大,還以為幸福的日子終於來臨……
妻子的種族在發現舍利子被盜後,快便查出賊人是誰,所以這家人經常遭該種族人追殺而要四出逃命,就在孩子七歲那年,一個男人找到這家人的門上去,他捉了孩子,威脅孩子的母親將舍利子交出來,孩子的父母眼見兒子被人抓著,心也急了,兩人奮不顧身上前跟這個男人拼過……」風說到這裡,眼也紅了,他低下頭,說不下去。
冰的憤怒早已消聲匿跡,看見這種情景,她有點同情他,可能自己真的太過份了,硬是要別人說他不想說的私事……她有點不安,雖然自己是有權知道被抓走當人質的原因,但要風為此而傷心並非她的本意。看著低頭不語的他,冰不知該做些甚麼來安慰他。
「這顆舍利子能力不止於起死回生,」風平靜下來,繼續說,「它還有很強大的能量,足以將世界毀滅,萬一落在壞人手裡,後果便不堪設想,所以這個孩子即使遭遇如何也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使舍利子不落入壞人手裡而做成生靈塗炭……」
冰點了點頭,「就是為了要得到那顆舍利子,所以來抓走我當人質威脅你。那嫂嫂……?」
風點了點頭。
「你沒有跟嫂嫂說過?」
風搖頭,「我本想跟她說,但…我……說不出口……」
「抓我那幫人就是那一族?」
「不。他們並不是那一族,雖說目的同樣是舍利子,但這並不是他們渴望擁有的東西,他們這樣做多半是被威脅…即使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份。」
「他們也是受害者?!」冰驚訝的看著風,「看來不像啊!」
風無奈的笑了笑,「若果凡事也可以由表面看得出來,這個世界也不會那般複雜……」
「等等…你說舍利子已經由母親插進兒子的頭部,他們只要殺了他,再從他頭部取出不就行了嗎?還有,既然那幫人也只是傀儡,幕後黑手又是誰?」
「舍利子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為力量分給寄主。在舍利子的立場,寄主與它已為一體。寄主一旦受到生命威脅,舍利子受寄主危險意識訊號影響,便會將能量釋放以保護寄主,這樣做的結果是所有欲奪走舍利子的人也會死無全屍。當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孩在感到死亡威脅後,舍利子胡亂釋放能量,結果那孩子的父母和那村莊都毀於一瞬……舍利子蘊含的能量一旦全部釋放,世界便會和村莊一樣同遭毀滅,情況好比十萬個核彈一同在世界各地引爆一樣……」
冰驚訝的看著風,「你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武器?」
「是舍利子。」風指著額頭。
「難怪這麼多人也希望得到它……」
「哈…沒有人想得到它,想得到它的根本不是人……」
「這麼說…剛才抓我的是甚麼?」
「魔族。」
冰侷促的坐開一點,身體向後傾,有點害怕,「你也是?」
風搖了搖頭,「起碼有一半是人。」
「另一半是…?」
風沒有回答,只喝了一口開水。「妳已經知道得太多了,」風站起來,「現在已經十時四十五分了,我送妳回家。」
風已下逐客令,冰無可奈何之下只好依從他的說話離開。
「昌,我走了。」風在房門外敲了敲門,「我送冰回去。」
「我走了。」冰在客廳大叫,「謝謝你的晚飯,你的手勢真不錯。」
房門打開,昌從房裡冒出頭,「當然啦,主人廚藝一流,當他兒子怎可以不懂入廚?妳以為我是妳嗎?呵呵~」
冰不悅的看著昌,「啊,稱讚你兩句話便亂說話!好,明天告訴莉華,叫她呷呷醋也好!」
「我警告妳啊!別在莉華面前亂說話,要不然我不會放過妳啊!」
冰向昌做了個鬼臉,昌也不甘示弱,用鬼臉回敬她。
「喂!你們還小嗎?兩個大學生竟然在扮鬼臉?」風拍了昌的頭一下,「回去溫習吧,待會買果蒸粽給你吃。」
「真的?」昌孩子氣的提高聲線,轉過頭來,向冰示威,「不跟妳說,待會有粽吃!」不待冰反擊,便關上房門。
風跟冰看著昌的房門都不約而同的搖頭。
2.
冰偷瞄了風幾眼,「風哥…」
「又想問我甚麼?」風走在前頭,回頭看了冰一眼。
「是想跟你道歉……」
風看了看冰,苦笑道:「要道歉的應該是我,把妳牽連進來,對不起。」
「不是啦…剛才這樣發脾氣,真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妳在先……」
「哎呀,道歉也要爭先恐後……」冰皺眉,「是我太任性了…但你也有不對,硬是不跟我說,不然我也不會被抓走。」
「那我們就打成平手了。」風笑了笑。
「這倒是。」
「對了,妳的身體沒酸痛了吧?」
「沒有了,」冰扭動右手臂,「休息了一會,已經沒事了。」
風忽然輕輕的捉住冰的右手,冰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剛才忘了幫妳消毒…」
冰看了看傷口,「不要緊的,只是磨了點皮而已。」
「如果不嫌髒,可以試試藍藥水。」
冰還沒說「不用」,風便咬破了指頭,將自己的血塗在她的傷口上,只見傷口漸漸的結了痂,差不多都痊癒了。
「哎呀!你幹嘛?這只是些皮外傷啦!別浪費你的血啊!」冰看見風的指頭還在流血,趕緊從袋裡掏出面紙包住他的指頭,「自己都貧血了……」
「最討厭傷口。」風接過冰手上的面紙,「看得我亳不耐煩。」
冰不滿的看著風,「真是個怪人。」
「這一點我承認。」風又苦笑了幾聲,看著地上看得出了神。他嘴角微微顫動,好像想說些甚麼似的。
「嗯?」冰頭側向風,「你說甚麼?」
風奇怪的看了看她,「沒有作聲。」
冰點了點頭。其實心裡有很多問題想問,不過想起剛才看見他那個模樣,話又往肚裡咽。
「謝謝你送我回家。」冰從袋裡拿出鑰匙,「新年快樂。」
風心不在焉的回應,「新年快樂,也向妳祖母代我說聲。」
冰皺了皺眉,「嗯。」
「如果,」風本想離開,忽然又轉身,「如果妳祖母問剛才妳到了哪裡吃飯,妳就說到了我家吃吧,免得她擔心。」
「好…」冰看了看正在搔頭的風,點了點頭。
「再見。」風站在遠處,向她揮了揮手。
「請代我謝謝昌,他的廚藝不錯,不過還是你煮的比較好吃。」
風靦腆的笑了笑,「謝謝。」
「走啦,晚安!」冰笑著轉身走進大廈。
風看著點點繁星,心情沉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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