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27 14:26:28Nilwhere 奈何

Sherlock同人‧《為我們相愛的時光》之十八

 

 

—— 之十八 ——

 

 

喬‧雷斯垂德的現在(建檔時間:2020 A. D.

 

 

    邁克羅夫特說話的時候,上半身微微往前傾似乎把重心移到了他擱在扶手上的左手臂。

 

    我皺起眉看他。「邁,你胃痛?你空腹喝酒?」

 

    他楞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地移開再看著我,帶著有點緊張和認錯的神情說:「我忘了。」

 

    我張大眼睛看著他。忘了?這什麼回答。「你該不會是說你從一早謁見首相之後到現在都還沒吃吧?」

 

    「有喝了一點咖啡。」

 

    「咖啡?」沒吃飯還喝咖啡!

 

我忍住對他咆哮的衝動,心想:碰上姓福爾摩斯的,似乎就註定要習慣他們這種三不五時就忘記自己也不過就是血肉之軀的思考方式。唉,有時候我真希望他們別這麼專注於工作,連吃飯跟睡覺都忘了。我嘆了一口氣說:「你隨身帶著胃藥嗎?」

 

    對於我沒有再繼續追究他沒吃飯這件事,邁克羅夫特似乎鬆了一口氣。他笑著說:「在安西亞那裡。」接著他彌補過錯似的自動自發地撥了號給安西亞。

 

    他聽著電話,半晌都沒出聲。於是我問:「怎麼了?」

 

    「電話撥不通。」邁克羅夫特說:「這有點奇怪。」

 

    我抽起配槍警戒起來,並順手打開了警用對講頻道,卻發現收不到訊號。

 

    「邁,事情不太對勁。」我匆匆鎖上了主控室的門,並且拉起邁克羅夫特,打算把他推入衣帽間躲藏。就在這時,主控室的燈光忽然閃爍了起來,而自動防禦系統即將啟動的廣播也規律性地重複。

 

    邁克羅夫特望了我一眼,便趕忙衝向主控台,切掉螢幕上所有對著夏洛克臥室的監視畫面。

 

    幾乎是與此同時的,劇烈撞擊的聲音也從緊閉的主控室門外傳來。我與邁克羅夫特對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明白這情形顯然是有人意欲要強行攻入主控室。

 

    「邁,快些!」我拉著邁克羅夫特的手臂,並塞給他一把手槍。

 

    西格森的聲音卻在此時透過對講系統傳了過來:「邁克羅夫特,你在不在?」

 

    而邁克羅夫特掙脫了我的手,將主控室裡所有的對講功能全部關閉並且迅速地把自己的行動電話踢入了主控台和地面間的縫隙。

 

    就在此時,主控室的門應聲被炸開了,而鋼板門的破片向我們砸來。

 

「邁!」我趕忙撲倒了邁克羅夫特將他護在我身下,接著我感到右上臂一陣尖銳而灼熱的疼痛,我想是鋼板擦過了我的手滑向地面,然而我沒時間思考這些,我直覺地翻坐起身並且用槍指著門口。

 

 

約翰‧華生的現在(建檔時間:2020 A. D.

 

 

    我驚訝地看著西格森的動作,看著他遮著表情的手指在唇上微微顫抖。我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強吻夏洛克的情景。那晚的他明明受了槍傷還瞞著我私自外出跟蹤,而我為了掩護他不加思索地把他推在牆上索吻。

 

我搖頭甩開了腦中這奇怪的聯想,再次看著西格森漲紅的臉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講了多麼隱私的話。我正想著該如何化解這場尷尬,西格森已接起了他的行動電話。

 

    西格森拿著電話好半晌都沒發出聲音,可是表情卻嚴肅了起來。

 

    「怎麼了?」我好奇地問。

 

    西格森說:「是邁克羅夫特。他那邊一定出了什麼事。」

 

    「怎麼,他沒有說清楚嗎?」

 

    「他沒有說話,但卻又撥給了我。」西格森思考著說:「還有一些聽起來像是撞擊聲和爆裂聲的聲音。」西格森說著,再次走向衣櫃通往主控室的密門。

 

    我聽西格森這麼說,想起了剛才實驗室的廣播。「難道系統無法排除的侵入物就是指這件事?主控室遭到入侵?」

 

    西格森臉現焦急地在密道門附近摸索。「該死的,這東西難道就沒有手動的控制閥嗎。」

 

    我也跟著走過去尋找,心裡卻有點為夏洛克打抱不平。「你緊張邁克羅夫特多過夏洛克。」我說。

 

    西格森看著我,似乎隔了一會兒才明白我話中的譏諷意味。他面無表情地說:「不幫忙的話就別說風涼話。」

 

    「不是吧?你真的喜歡邁克羅夫特?」我看著西格森,雖然心裡頭仍舊為夏洛克感到不值,但我卻莫名地有了一種輕鬆及勝利的感覺,覺得自己才是夏洛克真正喜歡的人。

 

    西格森扁著嘴瞪了我一眼,然後又迅速地摸索了起來。我不禁再次為西格森臉上的神情以及他的動作而出神。因為他的動作讓我想起了每回夏洛克檢視屍體和案發現場的樣子。那些跳躍的手指、專注的眼眸、柔軟細密的羽睫以及靈活的肢體動作,這些種種都讓我感到如此熟悉,而曾幾何時我是如此心醉神迷地用眼神緊緊地追隨著夏洛克。

 

    我突然對自己現在的感覺有點不安,弄不懂自己怎麼會在其他人身上看到夏洛克的影子,尤其是夏洛克此刻還正躺在一旁的生命儀裡。但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確知夏洛克仍昏迷不醒,我真要懷疑西格森會是夏洛克喬裝的,儘管西格森的膚色比夏洛克深多了,身形也不像夏洛克那般精瘦。

 

    我打量著西格森的時候,發現他也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我。隔了幾秒鐘我才反應過來,西格森其實不是看著我,而是全神貫注地在聽臥室門外傳來的聲音。

 

    門外有人!我才這樣想時,臥室門所在的那面牆竟然被硬生生地炸出一個大洞。爆炸風壓迎面撲來的時候,我和西格森都被拋向牆壁,在背部狠狠受到撞擊之後跌落地面。我趕忙望向夏洛克,慶幸生命儀似乎沒有受到爆炸的波及。我再望向西格森,發現他也跟我一樣正努力掙扎著站起來,只是他的表情似乎痛苦多了。

 

我還來不及問西格森的狀況,我們的周圍已經多了好幾把不怎麼友善的、充滿威脅的步槍,其中兩把還直指我的太陽穴和西格森的頭。

 

    我不知道這是否又是另一次的演習,但是當我看到有人動手去拔連接著夏洛克生命儀的管線時,我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冷靜而壓抑的憤怒狀態。

 

    我低下身用肩膀猛力撞擊指著我太陽穴的人,順手奪過了步槍,把他推在我身前當掩護。我瞄準那個拔管線的敵人說:「你敢再動一根手指,我會把你的腦袋轟掉。」

 

西格森幾乎與我同步動作,他蹲下身的時候屈起腳狠踹了他身後那人的膝蓋,然後用手肘在那人的胸窩處再補上一擊。那人雖然還想反抗,但是已經被西格森踩住腹部並且用槍抵住了喉嚨。

 

做得漂亮!我丟給西格森一個讚賞的眼神,卻發現他臉色異常地慘白。剛剛西格森撞向牆壁站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而現在這奪槍的動作居然也能讓他如此,這讓我不禁懷疑了起來。我忽然想到幾天前他為我擋下子彈的那一幕,我頓時醒悟:也許他的傷比我所想像中的嚴重。

 

    西格森在此時移到了我身後,略微側身與我背靠背站著。他說:「約翰‧華生,你真是瘋了,你知道你這樣做並沒有勝算。」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危害夏洛克。倒是你,為什麼跟著我一起瘋?」

 

    我沒有聽見西格森的回答,因為接下去發生的事情有點混亂,敵人中有人開了槍,而且還是對著被我擋在身前當人質的那人。槍聲四起的那時,我急急拉著西格森找掩護,可是臥室的狹小空間裡根本沒什麼地方好躲,我和西格森只能勉強擠在衣櫃旁邊。

 

    敵人中有人喊話:「放下你們的武器走出來,否則我會砸爛這台鬼機器。」

 

    我一想到敵方即將亂槍掃射生命儀,我便打算丟開步槍走出去,可是西格森卻抓住了我,告訴我說:「不用去管生命儀,夏洛克不會有事。」

 

    我生氣地怒視著西格森:「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這些人正拿著槍指著夏洛克!」

 

    西格森憤怒地打了我一巴掌。他說:「你如果出了什麼事,那才是真正對不起夏洛克。」西格森揪著我的領子說:「現在你給我聽好了,剛剛我已經把密道的門打開了一點,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毫髮無傷地鑽進去,然後想辦法把門給關上。明白了嗎?」

 

    「可是……。」

 

    西格森又嚴厲地說了一次:「明白了嗎?」

 

    我點了點頭。「那麼你呢?」我問西格森。

 

    「我會跟在你後面。」西格森說。

 

    「不,這主意不好。我掩護你,你先進去。」我說。「我已經相信了你說的夏洛克不會有事,你不能要求我再退讓更多了。」

 

    西格森抿了抿嘴,不悅地說:「隨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他:「準備好了嗎?」

 

    「是的。」西格森說。

 

    「那麼,走吧。」

 

    西格森的動作極為敏捷,我跟著他迅速地跑進了密道,但是在關門的時候並沒有進行得很順利。手動的控制閥對西格森來說似乎異常費力,我不得不與他交換,由他來制住敵人而我來關門。等門終於關上的時候,西格森竟然靠著門暈了過去。

 

    為了以防敵人故技重施把門炸開,我迅速地把西格森拖離了門邊才開始檢查他的傷勢。我直覺上以為他的昏迷是導因於演習時那些空包彈弄出的傷,所以我直接解開他的襯衫拆下他身上的繃帶。然而當我開始解開那些繃帶的時候,我發現事情很不對勁。那些繃帶下的肌膚非常奇特,根本不是我所熟悉的人體組織。(對,看起來很像,但實際上不是。)我不由得想到某次在醫學研討會上,某個私人機構研發來提供給人型機器人的皮膚組織。

 

    我感到非常震驚,心想自己該不會是涉入了什麼國家最高機密,而西格森是秘密研發的生化人吧。然而我手掌下心跳的觸感,否定了我自己的胡思亂想。接著我注意到皮膚上的細小接縫,我仔細地察看摸索著,瞬間明白了西格森穿著一件貌似人皮組織的緊身衣。我拉開西格森胸前那幾乎看不出來的拉鍊,一個蒼白而包裹著繃帶的軀體便瞬間展現在我眼前!

 

    ——老天,所以說,他的膚色、他的身材體態,這全都是一種偽裝?

 

    我腦中閃過的疑問太多、太快!西格森隱藏自己真實身份的這件事邁克羅夫特知道嗎?邁克羅夫特為什麼要把西格森派在我身邊?西格森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隱藏自己的身份?我跟西格森根本不認識,他為什麼會用生命保護我?他幫我擋子彈的那時他叫我「約翰」。他還有我給夏洛克的戒指和小提琴!

 

我把偽裝的那層人皮再往下拉。當我看著那展露出來的真實肌膚,我整個人發起抖來,在我眼前這副蒼白勁瘦的身軀,雖然上面有很多我沒有看過的傷痕,但是這分明是屬於夏洛克的!

 

我想到了西格森的臉。我必須得看看他的臉!我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雙手的顫抖,但我仍然笨拙地捧起了他的臉。夏洛克的喬裝之術有多精湛是我所深知的,所以我用手仔仔細細地確認在耳後和脖頸之處有沒有任何肉眼看不出來的接縫。當我發現西格森真的戴著一張人皮面具,以及那些在纖細頸子上若隱若現的小痣時,我整個人都傻住了。

 

——上帝!真的是夏洛克!西格森就是夏洛克!

 

    我在淚眼模糊之中察看了夏洛克的傷勢,發現他身上纏著的繃帶確實是為了幾天前近距離承受槍擊的燒燙傷,但他真正昏倒的原因是來自肋骨斷裂的舊傷。他肋骨上的傷應該有好一陣子了而且應該在癒合階段,可能是接二連三地受到撞擊才會如此疼痛。我想到我們在實驗室第一次見面時的打鬥以及他受到的槍擊和剛剛被震波彈到牆上,我突然感到無比心疼。

 

    我來不及思考夏洛克為什麼要對我隱瞞身份,我也弄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扮成西格森,但就跟往常一樣,我想夏洛克有他自己的考量。尤其,如果我真的是叛徒的話,夏洛克他恨我或者是不想要與我相認這都是正常的。

 

    我把夏洛克那身偽裝的行頭復原了回去。以我們現在危險的處境,我委實不願意夏洛克用原本的面貌示人,畢竟誰能保證那些兇殘成性的敵人裡沒藏有衣冠禽獸。再者,我有點悲傷地想著,如果夏洛克真的不想認我的話,我就絕對不能讓他發現我已經知道他真實的身份了。因為我根本就沒資格要求夏洛克原諒我,但如果他是西格森的話,或許我還可以持續裝傻,這樣,至少我可以看著夏洛克、留在夏洛克身邊。

 

    「夏洛克。」我忍不住吻了他、用雙手緊緊抱著他。我多希望這一刻能停留得久一點。

 

    不過人生在世,常常是事與願違的。沒多久,我們剛剛進來的那道門便被敵人炸開了,而敵人沒花多少時間便制伏了我們。

 

 

喬‧雷斯垂德的現在(建檔時間:2020 A. D.

 

 

五個穿西裝持槍、後背鋁製氣瓶的傢伙走了進來,帶頭的那人舉起左手做了個暫停開火的指示,於是他身後的那四個人便把槍指著我和邁克羅夫特。

 

我悄聲對邁克羅夫特說:「這些人看起來真像是你們的同行。」

 

「明顯是這樣。」邁克羅夫特的眼光慢慢掃過我受傷的手臂,然後輕聲地說:「喬,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要記住:千萬別跟他們硬碰硬。安西亞那邊如果沒收到我定時傳送的位置報告,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有狀況發生。」

 

帶頭的那人向著我們走來時,我讓槍瞄準了他,而他停下了腳步。

 

「福爾摩斯先生,」他對著邁克羅夫特說:「建議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才好。」他說著,眼神亦有所指地瞄向我。

 

邁克羅夫特聽完之後對我說:「探長,麻煩你把槍放下吧。」

 

「不是吧,在這些官裝流氓面前?」我遲疑地望著邁克羅夫特,但邁克羅夫特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放低槍,馬上就有二人上前挾持住我的手臂,把我從邁克羅夫特身邊拉開。

 

帶頭的那個人說:「福爾摩斯先生,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們幾個問題,我可以保證整個過程絕對不動用到暴力。」他把一張椅子踢到邁克羅夫特面前說:「那麼,請坐吧。」

 

邁克羅夫特沒說話,只是優雅地坐在那人指示的椅子上。

 

「外傳首相遇刺病危,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你欺敵的伎倆罷了。」那人邊說著邊點起了菸。「福爾摩斯先生,不如就請你坦白說出來,首相他現在人在哪裡?」

 

    「首相遭人行刺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邁克羅夫特說。「至於他人在哪裡,應該是派人行刺的你們更為清楚。」

 

    「看來你是不願意好好配合了。」

 

    「不是我不願意配合,而是就算我說了出來,你也沒打算留我活口。」

 

    「我剛剛已經說了,不會使用暴力。」

 

「那也只是過程不使用暴力,結果可不見得就保證非暴力。」邁克羅夫特說著,雙手交握著放在他交疊的膝蓋上,用他一貫地標準笑容對著那個帶頭的人。「我說的沒錯吧,藍斯‧法爾。軍情六處赫赫有名的前反恐專家,如今卻淪為收錢買命的恐怖製造者。」

 

那人楞了一下,接著笑著說:「好眼力,沒想到戴著人皮面具還是瞞不過你邁克羅夫特。」

 

「如果你能更小心點戒掉說話時那特殊的撣菸灰的習慣的話。」

 

那個叫藍斯‧法爾的人撕掉了他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說:「哼,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我也不用再跟你客氣了。」他說著把菸灰抖落在邁克羅夫特的手背上。

 

邁克羅夫特吃痛嚇了一跳,但是他壓抑住了往後縮的衝動,只用他冷漠的眼神看著藍斯‧法爾。

 

    「長官!」我掙扎著往前,差點喊出邁克羅夫特的名。

 

藍斯‧法爾用手捏著邁克羅夫特的下巴,迫使邁克羅夫特仰起頭來看他。「我再問一次,首相人在哪裡?」這次他把菸頭及菸灰都碾在邁克羅夫特的手背上。

 

邁克羅夫特輕聲抽氣。

 

    「藍斯‧法爾,立即放開你面前的政府官員。」我努力地壓抑著怒氣並且仔細地選擇稱謂,我不希望自己會成為法爾用來威脅邁克羅夫特的籌碼。

 

    法爾回頭看我,然後對邁克羅夫特說:「你還是跟過去一樣擅長培養忠犬啊。」

 

    邁克羅夫特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法爾走向我說:「要不要我幫你試試你效忠的主子有多麼薄情寡義?」他說著立即對著我的臉頰來上一拳。「你認為我打到第幾拳時,你的長官會喊停?」

 

「藍斯‧法爾!」邁克羅夫特站了起來。「別為難一個普通的警務人員。你要的不過就是首相的下落。」

 

「你早點識趣地說出來不就好了。」

 

邁克羅夫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西裝外套,問說:「容許我?」

 

藍斯‧法爾點了點頭,而後邁克羅夫特便把手伸進西裝外套裡,拿出手槍對著他自己。「如果我死了,你的任務就失敗了吧。」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兩眼瞪著邁克羅夫特,而邁克羅夫特僅用眼角餘光掃過我。

 

「自殺?哈,邁克羅夫特,這不是你的作風。」法爾說。

 

「一般狀況來說不是的。但是很顯然這一次不管我選擇說或者不說都對我沒好處,到頭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既是如此,我又何必麻煩到你呢?」

 

法爾瞪視著邁克羅夫特,接著陰險地大笑。「哈哈,邁克羅夫特,這麼多年來,你還是一樣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法爾說著大聲喊說:「把人給我帶過來。」

 

    接著主控室通向夏洛克臥室的那道密門便被打開了,當然,不是正常開啟,而是被炸開的。讓我和邁克羅夫特在心底大喊不妙的是,被挾持著推進來的那兩人居然是約翰和西格森。

 

約翰和西格森的手都被綁在身後,就連雙腳也被結實地綑綁在一起。約翰被推倒在地時,很本能地用側身著地,而倒在約翰身上的西格森,臉色卻意外地蒼白,大概是震動到了之前輕微斷裂的肋骨的緣故。而約翰的臉上和身上明顯有被揍的痕跡,所以不排除剛剛他可能又為了保護夏洛克而幹了什麼傻事。

 

邁克羅夫特故作鎮定地說:「法爾,你這是什麼意思?」

 

法爾說:「你可以選擇殺了你自己,但你今天要是沒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三個人一個也活不了,而且會死得相當痛苦。」他邊說邊用槍口抵著我的肩膀。

 

「我可以告訴你你所需要的,但是我要他們三人安全離開。」

 

    法爾示意要他的手下放開我,然後把我推向約翰和西格森的位置。

 

    「我放了他。邁克羅夫特,你沒資格要求更多了。事實上你很清楚我可以先把他們打殘或者乾脆把他們弄死,我根本沒有必要接受你的威脅。現在,把首相的位置給我。」

 

    邁克羅夫特看著我說:「探長,麻煩你遞張紙和筆給我。」

 

    西格森在這時悄聲地對我說:「邁克羅夫特要你趁機按下主控台中間的數字鍵『4』。」他跟著對約翰說:「邁克羅夫特要我們往你左邊移動三步。」

 

我依照邁克羅夫特所說的做,然後西格森和約翰所在的那個地面上便突然開了個洞,而後西格森和約翰便跌了下去,地面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法爾憤怒地給了邁克羅夫特一拳。「你搞什麼鬼!」

 

「那二人根本無關緊要不是嗎?你還想不想要首相的位置?」邁克羅夫特開始在紙上畫下街道和建築物的簡圖,完成之後法爾迫不及待地把紙張給搶走。

 

    法爾研究了一會兒,說:「我怎麼知道這張圖的真假?」

 

    邁克羅夫特冷笑了一聲。「你可以找人去現場查證。前軍情六處的反恐專家,該不會看不出來周圍部署了多少人力、物力,以及什麼樣的要員才會被這樣保護。」

 

    法爾聯繫外頭接應人員去查地址真偽的過程中,主控室的氧氣量已經明顯不足。等法爾確定地址為真,再封死主控室的門並且帶著手下揚長而去時,我和邁克羅夫特即使是不說話,也仍然覺得有些喘。

 

    邁克羅夫特和我試著重啟整個實驗室的供氧系統,但由於空氣中含氧量不足的關係,所以即使是這簡單的幾個按按鈕、開開關的動作也讓我們喘息不已。

 

邁克羅夫特突然說:「喬,對不起。沒能讓你跟著西格森和約翰一起走。而現在,就算是重啟了供氧系統,我們恐怕也撐不到那時候。」

 

    「沒關係,比起來我更介意剛才你拿槍指著自己的事。」我拉著邁克羅夫特,肩並肩地靠著主控台坐在地上,舔著他手背上被菸燒出來的傷。「邁,你老實告訴我,你剛剛有沒有任何一分一秒是真的在考慮要拿自己的性命來交換我的?」

 

    「我、我不能眼見他們傷害你。」邁克羅夫特捏緊了拳頭說。

 

    「邁,我是一個警察,受點傷、吃餐拳頭什麼的根本不要緊。」我把邁克羅夫特捏緊的拳頭握在手裡。

 

    「可是我一想到藍斯‧法爾隨時都有可能反悔朝著你開槍,我就感到一陣無來由的恐懼。我沒有辦法思考,我光是想到你可能會命喪在藍斯‧法爾的槍下,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邁克羅夫特說著這些話時,緊握拳的手還不斷地顫抖著,他的手是如此地用力,導致他被燒傷的傷口不斷地滲出細小的血珠。

 

    「邁!」我抓緊他的手,想要讓他放鬆。那一瞬間,我不知道那股如海潮洶湧於自己心中的感覺是什麼,我只知道這樣的邁克羅夫特讓人覺得好心疼!

 

對於我們這樣的警務人員或是邁克羅夫特這樣的特務,我們隨時隨地都在面對死亡。戰友的、長官的、下屬的,有些甚至是間接的家屬或者是根本不認識的哪個倒楣鬼,就因為我們看得太多了,所以有時候明明是這樣一件生離死別的大事,最後卻都像是變成了列印出來的一份份文件資料,不知道哀傷從何而來,任心境被沖刷著、洗滌著,直到自己再也感覺不到那種哭不出來、揮又不去的東西原來就叫作「天人永隔」。

 

「邁,你看著我!」我把他拽入自己懷裡。

 

「不。」他仍緊閉著眼睛。

 

我輕輕地吻著他的睫毛。「邁,睜開眼睛。」

 

    「不。你們都是同一類人。」

 

    「什麼?」

 

    「你也好,夏洛克也好,還有約翰也是。你們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全都是些任性得不得了的傢伙。就只有我,這也要考慮、那也要思量,件件要精心策劃、樣樣要顧全大局。」

 

    「所以你關掉了監視系統避免西格森和約翰成為人質;你拿自己性命作賭注好避免我被藍斯‧法爾槍殺;你提供首相藏身的地點誘捕藍斯‧法爾和他幕後的真正操縱者,而實際上你早已把首相移往安全的地方。」

 

    他睜大眼睛看我。「首相的事你知道?」

 

    「嗯,你畫的圖跟我最後一次去到首相宅邸的位置略有不同,所以我猜想你另有部署。」

 

    「抱歉,我沒告訴你。」

 

    我搖了搖頭。「邁,就因為你這樣縝密地考量,你才能迅速地做出又正確又可行的決策。沒有人可以做得比你更好!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因為你的存在而得以過著平凡卻幸福的生活?」

 

    「那又有什麼用,我不要總是看著你們去做一些危險的事,而自己卻總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諷刺的卻是,儘管我是這麼想,你們卻總是因為我而陷入危險。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根本不會被困在這裡。就因為我想抓到這整個情報網的內奸與漏洞,所以我明知會有這樣的風險,我還是把敵人引了來,讓你們身陷危險之中。」

 

    「邁。」我吻著他,沒有讓他再說下去。「你不要忘記,你除了是我的上司外,你還是我的戀人啊。如果連發生這樣的事,你都不讓我跟著,那我真的會生你的氣。」

 

    「可是看看你,好好一個前途光明的警探,現在為了我連命都要沒了。」

 

    「邁,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已經夠好了。如果這次我們真的無法獲救的話,我還是會覺得自己如此幸運能在最後的時刻這樣擁著你。」

 

    他沒說話,但是雙手用力抱住了我。

 

「對不起,我竟然沒有早點發現,你有著這麼多的自責與不安。」我總是被他那種自信滿滿又沈著穩重的外表所迷惑,常常忘了他自己本身甚至是個比我還小三歲的大男孩!可是這個男孩從出生到長大成人,都一直被沈重的責任所圍繞,從來就沒有機會作他自己、選擇過一天的任性。

 

我真是個不盡責的情人,居然會忘了他有多麼堅強,同時卻也是多麼孤單。他一個人,像隻獵鷹一般地在空中盤旋,他是如此美麗,卻又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我的胸口瞬間疼了起來。「邁,我向你起誓,我是絕對、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我們其實連呼吸都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還要這樣說話了。喘氣與吐息都顯得如此艱難。

 

    「邁,你知道,要是換個場景的話,我可是很喜歡聽你喘息的聲音。」我在邁克羅夫特的耳邊低聲說著,而他臉頰的溫度在一瞬間便飆升了。

 

    我得意地笑起來時,他隔著襯衫咬在我右邊肩膀上。

 

    我收緊手臂抱著他,對他說:「邁,我們要堅持下去,不要輕易放棄。」

 

    「喬,我是如此幸運,能遇到你。」

 

 

西格森的現在(建檔時間:2020 A. D.

 

 

    當我和約翰開始往下掉的時候,我才明白了邁克羅夫特的用意,難怪他剛剛打暗號給我時怎麼都不肯說明。這實在是太可惡了!把我送走然後自己應付那般歹徒,他以為他這樣就是盡了哥哥的責任了嗎!

 

    我的思緒沒多久就便被約翰的動作打斷,約翰奮力地扭動著他的身體,似乎在調整角度。我很快地便意識到,這種緊急逃生還是消防滑道在使用上都得一個接一個的順次滑下,而我和約翰卻是兩個人一起跌下來,而且手腳還被綁著。如果我們繼續以這種姿勢和速度滑到出口,弄得不好我們兩人都會把彼此撞成重傷。

 

    約翰徒然掙扎了一會兒,但是顯然沒有辦法有效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最後約翰放棄似地說:「西格森,我可以朝你靠過去嗎?或者,你可以朝我靠過來?」

 

    不知為何,我覺得約翰的聲音裡竟然有些緊張。約翰的這種反應令我覺得有些好奇。

 

    約翰說:「呃,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這只是為了安全考量。」

 

    我朝著約翰的方向挪動,卻發現這個動作會牽動到我在瑞士受的舊傷,而且還是要命地疼痛。我咬著牙忍著,卻聽見約翰擔心地說:「抱歉,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是吧?你別動,我來。」

 

    約翰比我想像的還要快速地靠近了我。我被冷汗浸濕的臉頰感覺到了約翰的溫暖,而約翰身上的氣味讓我感到熟悉與安心。

 

    「你能試著放鬆身體嗎?」約翰輕柔地說著。「慢慢來,試試看。」

 

    我在約翰的溫柔引導中,漸漸地不再因為疼痛而蜷曲。

 

    約翰更靠近了些,近到我的臉都可以靠在他肩膀上,而胸腔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不禁閉上了眼睛,我是如此絕望地發現:即使我知道約翰就是最後對我開槍的那人,我還是喜歡他。我這麼地習於約翰所給予的溫暖,我甚至都沒怎麼掙扎地就讓約翰靠近了我!

 

    快到出口的時候,我解開了自己和約翰手上的繩子,而約翰一手護住了我的頭、一手緊緊把我抱在他懷中。

 

    我們似乎落在一個軟墊上,只是那個軟墊大概是太久沒進行維護所以沒發揮多大的緩衝作用。我是痛暈的,而約翰大概是被我撞昏的。總之我醒來的時候,約翰還沒恢復意識。我動手解開綁在自己腳上的繩索,接著幫約翰解開束縛,就在那時,一個首飾盒從約翰的外套口袋裡滑了出來。我沒來得及抓住那個首飾盒,而盒子就從軟墊邊緣掉落地面。

 

    有個發亮的東西從首飾盒裡滾了出來,於是我忍著疼痛把它撿了起來,卻在微光中發現那是一枚戒指,而戒指的內環刻著我名字的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