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十五 ——

◇ 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筆記（建檔時間：2017～2020 A. D.） ◇

二０一七年。

十月，我收到約翰的喜帖。十二月，我去參加了約翰的婚禮。

約翰是我生命中，第一個讓我感動、讓我覺得重要、讓我也想為他做點什麼事的人。可是我與約翰相識七年，約翰從來沒有要求我做過任何事，就連處理冰箱裡的人頭或是拿走微波爐裡的眼球這種事，約翰都從來沒有提過。我曾經對我自己說，不管約翰想要什麼，只要他提得出而我又做得到的，我一定會為他完成。所以我參加了約翰的婚禮，並且為他演奏小提琴。

    邁克羅夫特在婚禮正式開始之前，來到了我身邊。他抓著我握小提琴的手對我說：「夏，你知道你沒有必要這麼做的。」哈，他的眉頭皺得彷彿就像是看到面前的甜點被人偷吃了一口。但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他在擔心我。

    「我知道。」我試著對邁克羅夫特笑。「但我想這麼做。」

    「你……！」他突然睜大了眼睛看我，然後把我的頭壓在他肩膀上。他用手指拂過我的臉頰時，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很是震驚，而邁克羅夫特除了震驚之外似乎更顯得手足無措。他拍著我的背，說：「夏，我在，你知道無論何時，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邁克，我知道。」

    樂隊的成員都到齊之後，邁克羅夫特就走回自己的專車，而約翰則走了過來。我很想像其他人那樣與約翰握手並且向他道賀，但是我才說了約翰的名字就已經用盡了我所有的自制。太多的話語哽咽在我的喉嚨、太多不熟悉的感覺氾濫在我的胸口。

約翰握住了我的手，他是如此用力，可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讓約翰走！讓約翰走，否則你會害死他的！

於是我笑著握了約翰的手、笑著看約翰走向梅麗，然後笑著為約翰拉著一首又一首的小提琴曲。

    ——儘管我不能阻止我自己難過，但我卻是真心地祝福約翰能夠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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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０一八年。

    約翰已經搬出貝克街公寓好一陣子了，但對我而言，公寓裡的每個角落卻仍然遺留著約翰的身影，有時候我甚至會在更新網頁的時候，習慣性地抬起頭往沙發的方向說：「約翰，咖啡。」然後發現沙發那邊空無一人，約翰不可能再回應我！這感覺真是糟透了，就算是用了三倍的破案狂喜也沖不去這糟糕的感覺。

    起初我以為那只是個習慣問題，畢竟我跟約翰在一起七年，而貝克街公寓就像是個收藏盒，收藏這七年來發生在我與約翰之間的點點滴滴。我天真地以為只要離開貝克街公寓，這個現象就會有所改善，誰知來到大街上這感覺變得更糟了。

    我的身體已經自動自發地記住了約翰的每一次觸摸與親吻。約翰在街上走的時候牽著我的手、在排隊買咖啡的時候摟著我、在搭自動電扶梯的時候貼著我、在離開案發現場的時候偷偷摸我、出我意料地推我入電話亭吻我、在漆黑的劇院裡親我、不止一次地在計程車上抱我——約翰簡直無所不在，約翰與我走過了倫敦大大小小的街道！約翰對我做過的事、約翰對我發出的每朵微笑，就如同街頭的廣告影像般，連續不停地在我腦海中播放、在我身上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

    我阻止不了這些影像，可是約翰不在我身邊。在我忍不住想要回頭看看約翰的時候，我又深刻地知道自己身邊其實一個人也沒有。我想念約翰的笑容，我也想念約翰的擁抱。

    有時候，在我太過想念約翰，想念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我只能搭著計程車，要司機在約翰的診所或是約翰的新居附近兜圈，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會如我意地剛剛好看到約翰。約翰與我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裡，可是約翰與我卻從來沒有碰巧在哪個地點偶遇過！（只有一次在我取道肯新頓花園時，遠遠地看到約翰與梅麗在湖邊散著步。）

    我以為——至少我先前以為，就算是約翰跟梅麗結婚了，約翰還是會有些惦記著我，然後在他診所業務不那麼繁忙的時候，他會回來看看我。不過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似乎我們連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當然，我並不知道一般人的朋友間是怎麼相處的，在認識約翰以前，我也不過就只有頭骨先生這麼一個朋友。

我得承認，這整個過程比我當初所想的難熬多了。就算我真的說服自己相信約翰是迫於無奈才離開，可這樣的相信也不能幫助我卸下滿腔的思念。我愈是相信約翰，就愈會抱著一種奢望，而這種奢望，只會讓我的想念更加無邊無際。我只能告訴自己：好吧，至少還有一件勉強值得欣慰的事，那就是約翰還安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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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０一九年。

    以我從事諮詢偵探事業多年的經驗觀之，莫里亞提這個犯罪諮詢算得上是個相當出色又有趣的對手了。這些年我迫切地希望能將莫里亞提繩之以法，為的並不只是單純地替警方抓人，更是為了要確保約翰的安全。我不想再一次看到約翰被什麼人抓走，然後全身被綁上炸彈地出現在我面前。莫里亞提膽敢加之於約翰的威脅，我要莫里亞提用性命來償還。

    我一次又一次地拆穿莫里亞提的詭計，逐步揪出這個在幕後策劃一切的犯罪首腦。近幾個月來大概是把他逼得急了，導致於我出門的時候總是遇到不少襲擊。警方來到現場調查的時候，都把這些意外歸於偶發事故，不過我自己明白這些都是人為的，而且根本就是莫里亞提唆使他的手下做的。一想到莫里亞提的狠毒，我就不禁慶幸約翰已經不在我身邊。

    最近我聽說約翰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梅麗還找了許多不同科的醫生回家會診。我很是擔心約翰的情況，但是我卻不敢去看他，因為莫里亞提盯得我如此之緊，我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又把約翰牽扯進來。我只能拜託邁克羅夫特幫忙注意約翰的情況，可是所得到的資訊都不足以明白地告訴我約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星期，我前往蘇格蘭場和罪案現場的時候一直被人跟蹤，街上的行人要是稍微少了一點，很快就會有人亮著刀子朝我襲擊。溜著滑板的、騎著單車的、甚或是在過馬路的時候，總是會有人看似不經意地來撞我。今天一早行經小巷的時候，更是遇到四個匪徒前後夾擊，等我擺脫那些匪徒並蒐集完資料回到貝克街公寓時，我已經是心力交瘁了。

    我大概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黑，街道上還隱隱傳來店家播放耶誕歌曲的聲音。我靜靜地躺著，想著一早被襲擊的自己可能根本沒命回來，然後我想到了約翰擔憂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很想見見約翰。我決定要去找約翰，就算是遠遠看他一眼也好。

    我不想讓約翰看到我這副既困倦又狼狽的樣子，所以我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我滿懷著期待到達約翰的家門口，卻失望地發現屋裡頭並沒有燈光。我暗罵自己的愚蠢，怎麼沒想到今晚是平安夜，約翰此刻應該陪著梅麗在哪個教堂或者是跟著梅麗回家過節了。

    我有些沮喪地靠著門在門廊坐了一會兒，然後聽見屋內有些聲響。

會是誰？是有人在家？還是闖空門的小偷？我起身轉動門把，心想要是屋內真有小偷的話，聽到這聲音應該會識趣地逃走。誰知門突然被打開了，而開門的人竟然是約翰！

    約翰看著我，他一臉的驚訝，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不歡迎的意思。我迅速地打量著約翰，他看起來很不錯，沒有外傳的那種病容，而且他似乎正打算要出門。我們互相凝視著，彷彿不知該為這突來的會面說些什麼，直到我意識到：要是有人跟蹤我的話，這樣站著會給約翰帶來麻煩，於是我把約翰往屋內推。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只不過輕輕推了約翰一下，而約翰就如夢初醒般地把我往他懷裡拉，並且在我身後鎖上了門。

    約翰？我還在窘迫地想些開場白，可是約翰根本沒給我問話的時間。約翰迫切的唇齒在黑暗中撞到了我的下巴，然後他很快地調整了角度與力道，再次迎著我的，是約翰火熱的氣息與親吻。

——約翰沒有忘記我？約翰在想我！約翰他想要我！

約翰出門的目的是為了去找我，這樣的認知讓我的心頓時充滿了喜悅與溫暖。約翰抽起我的襯衫、雙手在我身上遊走。雖然我沒想過這次會面會是這樣的，也在瞬間想到這樣對梅麗很不好，然而當約翰的手滑過我的腰際再往下的時候，我除了依隨約翰的碰觸而反應外，也再無法去思考其他的什麼了。我想念約翰，而我的身體渴望著約翰。約翰對我的身體太熟悉了，我都還來不及訝異約翰怎能如此迅速地就除去我的衣物，約翰片刻未停的挑逗已教我意亂情迷。

    約翰、約翰，約翰！我壓抑著的叫喊一一化在約翰的吻中，融在約翰所給予的溫柔裡。我不記得約翰要了我幾次，我只知道自己最後是在約翰的懷抱中沈沈睡去。約翰的炙熱留在我的體內，然後不可思議的，孤寂的感覺遠離了我、沈重的感覺也消失無蹤。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放心安穩地睡上一覺了，但是我知道當我天明醒來後，我又可以恢復成那個充滿鬥志的諮詢偵探。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不熟悉的房間裡，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但是空氣中有著讓我安心的、屬於約翰的味道。我眷戀地賴了一會兒床，覺得心裡踏實了起來並且思緒清新。我套回自己的衣服，循著早餐的香味去找約翰。餐桌上有兩份餐具，也已經準備好幾片火腿和煎蛋，而約翰還在廚房裡打著果汁。

    我想到這些是約翰為我準備的，我就不由自主地眼眶一熱。約翰，還是這麼體貼，就跟他結婚前一模一樣。我靜靜地看著約翰的背影，接著，我想到了梅麗，覺得不應該讓約翰為難。於是我拿了一片土司，捲起煎蛋和火腿，匆匆離開了約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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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０二０年。

    四月底的時候，貝克街公寓來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危險人物——莫里亞提。他來向我發出最後通牒，要求我別再對他的事業做出任何干涉，否則他會不計任何代價地毀滅我。我想莫里亞提大概也知道我是不可能收手的，所以他應該

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與我同歸於盡了。

    我聯絡了雷斯垂德，提醒他在最後收網的時刻一定要特別謹慎，免得走漏了風聲。一旦讓莫里亞提那幾個惡名昭彰的手下給逃脫了，要再撒網抓他們就困難多了。我花了不少心思把莫里亞提引到歐陸去，這麼做除了是讓莫里亞提無暇顧及在境內的黨羽外，也是為了萬一我失敗的話，莫里亞提也不再有機會染指倫敦、染指這個有約翰在的城市。所以我得給雷斯垂德預備下更充裕的時間，就算我真的沒有活著回來，雷斯垂德也得以全面啟動封鎖網。

我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是我心裡頭卻意外的寧靜，只除了最後一個想望——我還想看看約翰。尤其是在我得知約翰的失憶症已經變得愈來愈嚴重的此刻，我更希望能親眼看看約翰，而不是透過邁克羅夫特的監視錄影或者是其他什麼文字資料。

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後，便直接搭計程車去找約翰，因為我知道在這個時間點，莫里亞提已經沒有閒情逸致再和我玩什麼監視追蹤的遊戲了，他直接派人殺我的可能性遠遠大過於追蹤我和恐嚇我。

我如願所償地看到了約翰，並且作好心理準備約翰有可能已經不認得我了。誰知，約翰非旦沒有忘記我，還飛快地把我拉進屋內。他大力地把我抵在門上，怒氣沖沖地吻我。

「夏洛克，你這自大的混蛋！你早就想一個人對付莫里亞提了是嗎？」

「約翰，你、你認得我？」

「廢話！你裡裡外外有哪裡我不認得的！」

約翰的吻很蠻橫，而且他的話讓我很不爭氣地臉紅了。「你不是失去記憶？」

「失去記憶不代表就是個白痴！你和莫里亞提的事在所有的新聞和網路上都有報導，任何有眼睛看、有耳朵聽的人都會知道，更何況我只是喪失部分記憶而不是全部。」約翰用力地咬在我的鎖骨中央。

「約翰！」

    「現在想起來，其實你在去年耶誕夜來找我時，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是嗎？你居然不跟我說，而且還在隔天一大清早一聲不吭地跑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你在氣我娶了梅麗之後，還無恥地要你。」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問清楚？」

    「為什麼？」約翰突然放開了我，眼裡充滿疑惑地自言自語。「對，我為什麼不去找你？我……？」

    「約翰？」我看得出來約翰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困惑。「別想了。」

    「不……我不能去找你……」約翰退後了幾步。「有危險……我不能！」

    「約翰！」我抓著約翰的肩膀說：「約翰，看著我！別去想了。」約翰的反應非常奇怪，就算是失憶了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再說為什麼找我會有危險？是什麼危險？又是誰會發生危險？約翰絕對不是個怕事的人，所以這個危險是對約翰周圍的人？是梅麗嗎？因為梅麗會有危險，所以約翰不能來找我？這個想法讓我的心在瞬間覺得有些苦澀。

    「夏洛克？你在想什麼？」約翰似乎平靜了下來，他關切地問我。

    「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的失憶症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你周圍有沒有一些可疑的人，或者你有沒有服用什麼不尋常的藥物？」

    「夏洛克，我自己是醫生，再怎麼沒本事也不會濫用藥物。」約翰說。

    「我當然不是懷疑你，只是有沒有誰有這個可能做到這件事？」

    「你是說，有人對我做了藥物控制？」

    「也許，目前我沒有辦法確定，或者還有其他的因素也說不一定。我會通知邁克羅夫特，請他來幫忙。」話一說出口，我就開始後悔了。

    果然，約翰警戒地瞇起了眼睛打量著我。「等等，為什麼要拜託邁克羅夫特？」約翰抓著我不容我逃避。「你真的向莫里亞提挑戰了？夏洛克，你老實說，你有危險是不是？」約翰抓著我手臂的手是如此地用力，就連向來溫柔的眼神也因為盛怒而凌厲。

    「約翰。」

    「我說過什麼？夏洛克，要我說幾次，你才會記得我說過的話？需要我再提醒你嗎？」

    「約翰，你現在跟以前不同了。你有梅麗，你要照顧一整個家……！」

    「所以呢？因為我娶了梅麗，所以就不用關心你了？因為我有家庭了，所以就可以放任你獨自面對危險？」約翰憤怒地推著我，直到我退無可退撞倒了門旁的衣帽架。

    「小心！」約翰警告著，把我扣在門板和他的懷裡，用他自己的背去擋傾倒下來的衣帽架。

    「約翰？」我摸著約翰的背部問。

    「我沒事。」約翰看著我說：「說真的，夏洛克，你就是這樣看我的？你認為我在娶了妻之後就不會再關心你？」

    約翰炯炯有神的目光，逼得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事實上在約翰結婚的這三年裡，他確實是給我這樣的感覺。雖然他沒有參與我的辦案是預料中的事，但是他連來拜訪我的次數都非常有限。

    「夏洛克，你老實說。」約翰的手固定在我的下巴上，不讓我迴避。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怎麼想。」我不想說，可是對著約翰的眼神，我更不想說謊。「在你僅有的幾次拜訪中，你哪一次不是敘說著自己跟梅麗的生活有多恩愛？」這些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是我發現即使只是這樣說出來，依舊是讓我感到胸口一窒。

「我不記得了。」約翰說。

    我沒有料到約翰會這樣回答，我心中有些苦澀地說：「那也沒什麼關係。」

    「不，夏洛克！你不明白……！」

    「明不明白都無所謂了，那已經過去了。」

誰知，約翰竟低聲吼著說：「去他的！夏洛克，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為什麼要娶梅麗、我不記得我這麼傷害你！我更不記得為什麼我的記憶會變成這樣！」

「約翰。」我有些懊惱自己說出口的話，我不知道約翰的反應會這麼劇烈。我並沒有想過要讓約翰難受或是要讓約翰對我覺得抱歉。

「夏洛克，我不知道這樣的我還有資格能對你說些什麼，但是就算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莫里亞提！」約翰放開了我，臉上換回那個溫暖的笑容。「說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約翰，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你如果不讓我去，你也休想從這裡離開。」約翰說。

「如果你堅持的話，那明天早上到車站與我會合。」

約翰輕輕一笑，說：「夏洛克，你不會真的以為，從現在開始我還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一步吧？」

我在約翰的陪同下回到了貝克街。對於人生最後一小段的旅程能有約翰陪著，我感到既寬慰又憂心，因為我委實不願意約翰發生任何危險。我心煩意亂地折騰著★小提琴，卻是約翰從我的琴聲中聽出了我的擔憂。

約翰摟著我貼著我的背說：「夏洛克，你別為我擔心。」

「約翰。」約翰的雙手，總是有安撫我心的作用。

「夏洛克，我已經沒有了記憶，我不能再沒有你。如果說，我的人生就只能走到這裡，我也可以自豪地說：我不虛此生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遇見了你。我可以說，這最後的旅程能與你一起，我已經別無所求了。」

「約翰！」我轉過身去面對約翰，看到的是約翰無比真誠與熱情的眼眸，我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裡還有胸腔中有股太過熾烈的熱流，燒燙得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抓著約翰回應著約翰的擁抱。「約翰，我也一樣，我是如此幸運能夠遇見你。」

    我們彼此相擁著，分享那溫暖的體溫。

「再為我拉首★小提琴，好嗎？」約翰吻著我問。

我看著約翰許久，笑著說：「如你所願。」

而我拉琴的時候，約翰始終環抱著我，不讓一絲寒風侵入我們緊貼的胸與背。

    隔天，我們開始了往瑞士的旅程，而約翰說，這是我們第二次的蜜月。

約翰是個不可思議的人，他的樂觀、開朗與勇敢，一直都像寒冬裡的暖陽般讓我覺得溫暖，他在我身邊的時候，彷彿就連我周圍的空氣，都可以變得清新透亮了起來，而最重要的是，只要約翰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自己勇氣百倍。

    五月初的時候，我們抵達了瑞士，在歐洲大陸的旅行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我心中有股預感，遇上莫里亞提的日子近了。

四日下午，當我們在山間小路上散步並且打算一觀萊辛巴赫瀑布的時候，山坡上突然傳來了呼救的聲音，有個來自英國的遊客被落石擊中，大量出血必須緊急救治。而在那群喧鬧的人群之中，我認出了莫里亞提。

    「約翰，你不打算過去幫忙嗎？」我問約翰。

    「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約翰說。

    「可是你其實想幫忙的吧。」我說。

    「人命當然是可貴的，但我現在不想離開你。」約翰堅持著。

    「你去吧，我就在這邊等著。」

    約翰看著我，似乎是在評估我說的話有百分之多少的可信度。

    「約翰，」我佯裝生氣地說：「你不相信我？我保證不會走遠。」

    「真的？」約翰半信半疑地看著我。「說真的，我真的不覺得你這句話有多可靠。」

「約翰，你再拖拖拉拉的，就有人要失血而亡啦！」

約翰吻了我，說：「我很快就會回來。夏洛克，你乖乖待著別亂跑。」

「小心點，約翰。」

約翰給了我一個讓我心動的微笑。

我跟著莫里亞提走，來到一條通向瀑布的小徑。水聲激越，幾乎掩蓋過任何人聲。

    莫里亞提笑著說：「想不到你夏洛克‧福爾摩斯聰明一世，最後還是敗在我手上。」

    我頗為不服氣：「你與我的比鬥，勝敗還未分呢。」

    莫里亞提說：「不，你已經輸了。」

    「何以見得？」我說。

    莫里亞提開心地大笑，笑得整張臉都幾乎變形。「你連自己已經輸了都不知道，那還真是輸得徹底啊！」

    我冷哼了一聲，不想對莫里亞提的話有所回應。

    「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能這麼快就知道你的行蹤吧？你也一定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在你身邊安排了一個多麼忠實的手下。你的一舉一動，根本完完全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對莫里亞提的話不屑一顧，因為從來沒有人靠近得了我，除了約翰！

    ——約翰？莫非莫里亞提說的人就是約翰？這怎麼可能呢？

    莫里亞提大笑著說：「如果你還沒想到我安排的人是誰的話，那我真是太高估你了！這個人就是你最親愛的約翰‧華生醫生啊！」

    「隨便你怎麼說。」

「喔喔，多麼可憐啊，居然真的對華生醫生深信不疑了。」莫里亞提說著，把他的行動電話丟給我。行動電話開在相簿的那一欄，裡面全都是約翰的照片，而背景每張都有所不同，有些是莫里亞提在各地的組織，有些我認不得，但每一張照片裡的約翰所接洽的人都是莫里亞提。

「這樣，你還不明白嗎？」莫里亞提笑得更開心了，他對著身後大喊說：「約翰，出來吧！喔，不，是塞巴斯汀‧莫蘭，來見見我們這位名聞遐邇的名偵探吧。不過，我想，你們已經很熟悉彼此了。」

我驚恐地看著從百步外的山坳處轉出來的人，那人正是約翰，而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狙擊槍！我難以分辨此刻在內心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已經看到狙擊槍朝我舉了起來！

    第一聲槍響劃過空氣時，我撲向了莫里亞提，迅速和他扭打了起來；第二聲槍響的時候，我和莫里亞提雙雙朝著瀑布掉落了下去，跟著我便失去了意識。

本篇設定曲：

★韓德爾Handel《帕薩卡利亞舞曲》Passacaglia

網路上找到的版本http://www.youtube.com/watch?v=VoGErup6-xk&feature=related

★帕契貝爾Pachebel《D大調卡農》Canon in D major

網路上找的變奏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v=hRujifnJvG8&feature=rel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