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給什麼，只給予他自己。他不取什麼，只取自他自己。愛不佔有也不被佔有；因為愛是自足於愛的。」-《先知》紀伯侖 p.13



引用紀伯侖偉大著作《先知》裡的《愛》這篇來借渡我想要談的金基德導演的《情弓》。因為，《情弓》全被一個博大又簡單的亙古命題 - 愛，給含納了，也因為它讓我一下就聯想到了《愛》。金基德的東方禪又再次地在這部片裡扮演著舉重若輕的角色；一支弓箭與弦、兩艘船、三位主角、還有一片大海，就是《情弓》的現場，船沿旁的佛像，似乎意味著老人的信仰，也明確的扮演著老人與女孩之間的完全信任，而被用以作為算命的工具。素以表現腥澀、晦暗人性為一極具個人風格的金基德，2006年的《情弓》就好像一曲輕柔和緩的小步舞曲，每個音符的躍動、旋律波浪般地流線緩緩；出奇簡約的視覺與調度，讓《情弓》有別以往的作品，帶著一種特別的靜謐。

六歲便被老人扶養長大的女孩，十年來都生活在船上，與現實社會脫離、與世隔絕般地散發著天真純潔的氣息並且性感誘人。或許你會搞不懂怎麼會這麼形容一位芳齡十六的少女，但漢茜荷飾演的女孩，是我見過最成功詮釋一位正值青春年華最純真與含苞待放誘人少女的氣息了，於是，整部片全都是圍繞著女孩走的，鏡頭裡的女孩是美的維納斯也是原始誘惑的夏娃。「聽說，當她滿十七歲時，老人就會娶她為妻」，海上釣客們都傳和著這個訊息，也都知道女孩是老人的生命、寶貝，他不容許她受到任何的欺負或委屈。弓箭與弦，是武器也是樂器，老人用它保護屢屢受到輕蔑的女孩，女孩更曾用它拯救了老人與自己。金基德企圖用弓與弦的雙重寓意來隱喻人的佔有慾及情感，老實說，我的感觸不深，唯一讓我深刻體會到弓箭的最大象徵意義就是當老人在算命的時候與女孩間無比的“信任”，最是讓我佩服金基德的創意，他竟然用這樣招數，輕鬆地昭告老人與女孩深厚的感情。

 《維納斯》

當然，《情弓》也讓我想起了令一部片《維納斯》。但不同於《維納斯》的是，同樣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情弓》裡，都圍繞在於“愛”，不論是出於親情的投射或是對愛情的原動性；而《維納斯》裡的彼得奧圖則是那份對“青春”的渴望，因為青春不再，所以維納斯才是他追求不變的美與青春最深處的慾望。不過，這沒得比較，兩部片所要述說的精神及美學基調完全不同，只是，我更喜歡《維納斯》那種純粹的嚮往尤其是當彼得奧圖隔著門念著十四行詩時，更能體會他的那種坦率，因為那無關於佔有，僅僅是透過他念出的美麗詩句傳達他的嚮往，好像因為有了莎士比亞，愛情只有純粹的浪漫與神聖，你也會看見，一名老者在垂幕之年的風流神態。而《情弓》裡老人的佔有則讓我驚怯。

  導演：金基德

其實，這也是部很宿命論的電影，有著金基德影片天生的宿命觀。生活的樂土不會永遠不被沾染或介入，一旦沾染到了一點點灰，就會蔓延然後延伸然後被扭轉到無法收拾。女孩原本以為，她的世界只有船與大海還有老人，她一直以為生活在海上是她唯一的依歸，只是卻不小心被撥弄了、挑動了心思，然後原本的世界漸漸鬆散，一瓣一瓣地撥散開來，她似乎體驗到，有另一個更叫人心動的世界在等著她。而這裡，也就是宿命的開始了；生命的迴圈不停地轉動，會有不一樣的風景在等著你，只是對老人而言，這卻是他世界崩解的肇禍者。看到最後那段在船上的神交，我就知道，金基德依舊不改他宿命的論調，離開與愧對，都必須作個交代，而這個交代便是女孩將處女身給老人，不過是用超現實的手法來帶過，看得我感到有點老派的宿命。



如果會喜歡這部片，也是喜歡金基德呈現出來的柔和靜謐，他的影像美學一向出色，不論色調或場設結構都很獨到。《情弓》簡單到只說愛，用“愛”這個大哉問來探討人性的孤獨與佔有。但“愛”就如上述紀伯侖所寫的，「愛不佔有也不被佔有，因為是愛自足於愛的」；老人永遠無法獨占女孩、大海的與世隔絕也無法獨占女孩，女孩就是愛的表徵，她不佔有也不被佔有，她只自足於自己，在她身上，有最原始最純潔的愛。而你看見了嗎？愛就在她臉上那一抹迷人的微笑中發生了。



關於小美聊過的金基德電影：
★ 等 - 《窒息情慾 Breath》
★ 隱身的詩意 - 《空屋情人 3 Iron》
關於《維納斯》：
★垂暮之年的青春重返 -《維納斯 V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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