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香港》:1.2 擂台上的華爾滋
在六米乘六米的正方形擂台的軟墊上,藍色與紅色的四隻拳擊靴,像兩對跳快版維也納華爾滋的男女舞者,圍着圓形的台中心在舞動着。
他們時而右轉步,時而外側換步、左轉截步、迂返步,突然再來一個滑雪形轉步。舞風擺盪而流暢,上升擺盪、大擺盪、下降擺盪,綁在靴上的鞋帶或有受不住旋轉的離心地,躍躍欲試擺脫拳擊靴的束縛,變成飄逸的蓬裙。
兩隻藍色拳擊靴的舞步並不公整,但卻與他們的舞伴──紅色拳擊靴的移動彼此間有着均衡的牽制。因為三拍子的音樂原本就是人類音樂最基本的節奏,「砰恰恰、砰恰恰、砰恰恰」,一派柴可夫斯基《花之圓舞曲》的格調,只是想像已令人有起舞的衝動。
在數十盞水銀燈的照射下,拳擊靴每一下踏步都看得見白色的點點麈埃揚起。第一重拍子令漫天變成飄雪;第二拍比平日稍早出來,不讓風雪停止;第三拍子出場的時間恰到好處,產生看得見的獨特流動感。
這種和諧的拉鋸狀態維持不到八個小節,便突然曲風一轉,一雙藍色的拳擊靴私自變調。起伏、波浪式的旋律使人聯想到無憂無慮的多瑙河上泛舟的情景,沒錯!那是圓舞曲之王小約翰.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
紅色的舞伴跟不上節奏,而且藍色的拳擊靴大膽地滑步向前,準備進入尾曲高潮的部分。白色的台角柱已在紅靴的後方出現,等待着向這位輕柔的可人兒獻上危險的擁抱。
在這個危急的關頭,左邊紅靴抬起凌空而飛,那是把重心平行向前的先兆,右邊紅靴正要往前拖,可是左腳提得太高,左腳腳尖向上翹了一翹。藍色的舞者沒有放過這個時機,沒有等待紅方作最後的反撲,便愈跳愈快,彷彿要把十分鐘的《藍色多瑙河》在數秒中演奏完畢。
「叮!」
在觀眾的歡呼聲掩蓋下,幾乎聽不到那回合終結的鈴聲。紅靴的主人暗自慶幸自己命不該絕,而被白色襯衫拳證分開的藍靴主人亦向對手展示風度,單手握着拳頭,舉起拳套以示鼓勵,但轉身的一瞬間,卻難掩可惜之情,知道自己眼白白放過了令對手求饒的大好機會。
二人各自回到藍色與紅色的角柱坐下,助手隨即上前替他們抺汗及緊急治療。兩位穿上性感比堅尼式短裙的拳擊女郎,從左右兩個白色對角的鐵梯進入擂台。在第二與第三根平行的圍繩中間穿越,在流行說唱的饒舌歌襯托下,女郎小蠻腰一下擺動,帶動上身直到頭頂,長髮便很有動感地畫過擂台的上空,搶佔台下觀眾的目光。
在左方遠處白角上台的長髮女郎,裊裊娜娜,五官標緻,但是卻沒有像右近角白柱的短髮女郎一樣,化着白臉紅唇大眾韓風妝,因為她本身的膚色白晳中帶了點粉紅,自然的素顏反而清麗脫俗。她從四根圍繩外的工作人員手中取得一張大紙牌,大紙牌上印有「Round 8第八回合」幾隻大字,字體大得坐在山頂的觀眾席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把紙牌高高舉起,滿有自信地以順時針在台上繞一圈,雖然在擂台正上方的大電視屏幕已在慢鏡回顧剛才每個緊張的一刻,觀眾們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智能手機上,或是背着台在自拍放上網。
她穿着三吋的高跟鞋,向藍色角柱進發。再平庸的女人,穿上高跟鞋,都會搖曳生姿,何況她有的是年青的本錢?觀眾或許沒有注意到,坐在藍角柱藍色拳擊靴的主人,雖然助手正在處理他眼部的傷勢,但在矇矇矓矓之間,他還是等待要看到她小肚臍旁邊的紋身,那彷彿在動的紋身。
奇怪的的事發生了,他真的看到毛毛蟲紋身在吐絲作繭自縛,在混沌不堪的繭中掙扎求存,最後破繭而出,化成了藍綠色夢幻小蝴蝶飛走了,並消失在天花板吊下的水銀燈光下。
「啪啪啪!」助手拍打藍靴拳手的臉,把他從夢幻中拉回擂台上。然後他聽到教練在他的耳邊說:「山本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個回合以左擺拳了結他。」
藍靴拳手點頭示意,注意力回到對角紅靴拳手身上。
「陶逸新!陶逸新!陶逸新!陶逸新……」觀眾知道一分鐘的時間將要過去,都在吶喊助威。藍靴拳手隨即跳起身來,舉手接受祝福,身上千斤重擔像是輕了許多。
這就是主場的威力。
陶逸新看向夢幻蝴蝶紋身的女郎,正好她亦看向他,四目交投,時間流動立時停頓了。
女郎微笑,拳手點頭,也不知道是誰先誰後。
「叮!」微弱的拳賽鈴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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