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04 18:03:12*瑪薇*

外遇不語(上)

弓子走了。

洋二沈靜在無限的悲傷中,斗大的和室空蕩蕩一如最初,兩人還沒搬進時那樣。

點燃一根「MILD SEVEN」,濃嗆的煙草味在口鼻中竄開,暴虐地侵襲他的鼻腔,腦子反倒無事般,出奇地平和。

事情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般地步?細細翻著腦中的扉頁,洋二試圖運用他素以冷靜聞名的思路循線追索。之前未能理解,也尚未平復的思路一根根被挑起,攤平在亮晃晃的白光下。

他曾經如此深愛的這個女人,花費三年時間白思夜等的日子,總不忘的噓寒問暖,在颳風的日子總為她披上的大衣,排著隊也要買到她最愛的蛋包咖哩飯,買鞋時總愛替她悉心地繫上鞋帶,執汝之手,一刻化為永恆。

如此珍視,想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呵護,然後說著永遠保護妳之類的話語。

雖然好像缺少了什麼,這樣就夠了,洋二已然滿足,於平靜的日子。

像她求婚那天也是,夏即入秋,鈴蟲高聲亢叫,仔細揀選過的精緻餐廳,在她最愛的靠窗座位,燭光搖曳婆娑起舞中,洋二拿出躺在絨布盒裡準備了三個月的婚戒,就著仔細挑過的時間音樂,在弓子驚愕掩藏不住歡喜的眼神前,跪地求婚。

一如電視劇愛演的經典鏡頭那樣,泛著喜悅淚光的雙眸,兩人擁抱,有幸同餐廳的人們報以開心祝福的掌聲,高興看到這如戲般的畫面。

然後教堂、白紗、夏威夷、蜜月、新婚、領帶、工作,如序進行。

在紮實的每一天度過,電車上班,電車下班,弓子洋溢笑容的臉龐,滿出來的飯香,繫著他送她的紅格紋圍裙,帶著可以炫耀的結婚戒子,夜晚就在平和中度過。

洋二喜歡這種恬淡、平靜的日子,如同行著茶道儀式般拘謹、優雅。

他喜歡給別人驚喜,但不過度;厭惡任何打亂節奏的聲響,尤其是別人強行硬加賦予,自認多情浪漫的舉動。

直到二年前那個深冬,洋二走在冷冽的低溫,街道上的行人寥星,人們躲避不舒服的刺風,大概能回家的早就回去了。轉過習慣的街角,一如往常想趕赴電車時刻的他,被一抹硬生生跳進眼簾的人影定住,那團東西就這樣裹在大衣裡,斜靠著店鋪門旁的柱子,從高高束起的領口有雙迷濛卻又尖銳的雙眼定定看著洋二。

是個少年吧?趨直的雙腿下是雙白色復古的愛迪達球鞋,亮白的質感透露非流浪兒的氣息,仿古刷洗的牛仔褲賦予他不羈印象,墨黑毛料的大衣應有不菲的價格,只是那雙眸子卻透著孤獨,像是只有空蕩蕩的軀殼存在而已。

洋二不得不駐足,背後有道靈魂逼迫他向前,由上而下俯看少年。

二雙眼眸互撞,二道靈魂凝視,僵持一刻,洋二不打算開口問,破壞目前環境賦予的整體感,也不打算扯入少年的空間時間,違反他深根蒂固的原則。

「你要去哪?」率先打破沈默,是少年。

洋二沒有回話,他精密的思路還在排列,該回或不該回,不論哪種,這少年的存在已然破壞他的秩序,他築好的世界。

「回家嗎?」少年的聲音並不尖細,倒像只在高音部區叮咚奏響的琴聲,敲亂一章節,稍嫌乾澀,大概未曾進水。車輪軋過馬路伴隨的引擎聲有些大,一直這樣往來復返。

洋二還是沈默,背後是過路人踩地的沙沙聲作響。

少年突兀地站起,比洋二高些的個頭,不,是因為他站在階梯上的緣故,被大衣裹著的身體有些單薄,沒有肥胖的窘態,也不精壯,呈現出的就是這時期少年應有的體態,同期女孩會喜歡,男孩則會訕笑的模樣。他幾歲?十五、十六還是十七?

他的臉色蒼白,也許光線不夠,也許天氣過冷凍壞了吧?

所以當少年再度說話,洋二認為,可能他的腦子也被凍壞了?

「抱我。」平緩的,有些沙啞,不容抗拒的意味。

看不到少年的唇,只有那雙黑眸一反方才,跳著曼妙的森巴舞步,直直勾勒住洋二的褐眼。

「抱我。我想要你。」不容分說的邀請,少年向前環住洋二的脖子,舉態如優雅高傲的貓,他拉低領口,舔濕略微乾燥的唇辦,吻上洋二有些驚異微張的嘴。

洋二沒有推開,也沒有張手接受。那吻在寒風中飄盪,載浮載沈。

背後竄起的那道靈魂,笑得張狂。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