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嗜好的樂趣
「太~好~吃~啦~!」吞下一口獅子頭後,林富興以誇張的語氣大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讓我吃到這麼好吃的炒米粉,以後我吃不到怎麼辦啊~~!」陳吉隆也忍不住跟著演起了電影裡的橋段。
「天啊,這春捲真的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去外面買來的嗎?」林燕如瞪大了眼,顧不得這春捲才剛炸好起鍋,仍手不停箸地將熱騰騰的春捲猛往嘴裡送。
「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看妳跑遍台南市的菜市場,能不能找到做得像我這麼好吃的春捲。」老魏一邊得意地說著,一邊仍不忘提醒:「喂,客氣一點,不是全都要給妳一個人吃的,留些給別人啊!」
星期日,老魏大顯手藝,經過一個上午的奮鬥後,端出了滿滿一桌香氣四溢的料理,好菜才一上桌,所有人立刻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嚥了起來。
「好棒!比我媽做的蒸蛋還好吃!」賴凰純不斷稱讚:「有時我媽做的蒸蛋會蒸過頭,吃起來都硬硬的,鮮味也都跑掉了,不然就是蒸得不夠,還有點生生的感覺。但魏大哥你就蒸得剛剛好,不會太生也不會太硬,還能吃得到雞蛋的鮮味,簡直跟日本料理店的茶碗蒸一樣好吃呢!」
「是啊是啊,真的跟外面的店一樣好吃,甚至還比一些不怎麼樣的店做得還好耶!」黃惠真說:「真想不到你居然這麼會煮菜,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還是一樣這麼讚,以前那段日子還真讓人懷念呢。」林至雄邊吃邊說,老魏抹了抹鼻子:「哎呀,又不是什麼多輝煌的過往,只是一些無聊的陳年往事而已,有什麼好懷念的。」
「不錯不錯,要給你一個Good Job!」小沈說:「只可惜你今天做的都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家常菜而已,我還真想再吃吃你以前做過的京醬牛肉跟糖醋排骨,差點忘了,還有茄汁蝦球。」
「喂喂喂!饒了我吧!光弄今天這些已經讓我忙了快一天了,你居然還嫌不夠?拜託,今天是難得一個可以不練球的休息日耶,也該讓我喘口氣吧!」
「等...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江政德靠了過來:「我剛剛是不是有聽到什麼...京醬牛肉?」
「還有糖醋排骨,對吧?」黃英吉也張大了嘴。
「茄汁蝦球?我的天~啊~」林燕如大叫:「老魏,你怎麼會做這麼多好料的,你以前當過廚師啊?」
「廚師是沒當過,只是偶爾下下廚弄點什麼來吃而已,就這樣。」老魏輕描淡寫地說。
「蛤,弄點什麼來吃就弄出了京醬牛肉茄汁蝦球?老魏你會不會太誇張吃太好呀?」吳家誠說完這話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黃惠真一眼。
「厚,你自己吃都吃那麼好,給我們吃就只有蒸蛋春捲跟炒米粉而已,老魏你太不夠意思了啦!」林燕如一邊抗議,一邊仍不停將蒸蛋春捲與炒米粉送入嘴裡。
「不會啦,蒸蛋春捲跟炒米粉也都很好吃啊,而且我爸曾說過,」賴凰純說:「越簡單的菜反而是越難做的,能把簡單的菜做得好,才能展現出廚師真正的手藝。」
「嗯,沒錯,你爸說得真好,越簡單的菜才是越難做的呢。」老魏不住地點頭。
「ㄟㄟ老魏,既然你這麼會做菜,為什麼你不去當廚師,或是乾脆自己開店呢,幹嘛還要待在昕大做工啊?」黃惠真問出了許多人此刻心裡相同的一個疑惑。
「做工有什麼不好的,再說如果要開店,我也沒那麼多資金啊。」
「好吧,就算你沒錢自己開,去外面的餐廳當廚師也可以啊。憑你這樣的手藝,應該難不倒你才對吧。」林燕如也問道。
「該怎麼說呢,就算是做同樣的菜,但做一盤菜跟做一百盤菜,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老魏說:「像這樣在家裡面,隨自己高興做個幾盤菜給自己或是給幾個親朋好友吃,做起來是很輕鬆愉快。但在外面的餐廳,在短短的吃飯時間之內,趕著拼命做幾十盤上百盤的菜給不斷上門的客人吃,那又是另一回事了,那可是很辛苦的啊。」
「也許吧,要煮那麼多菜也許真的是很累沒錯,但工作本來就是會累會辛苦的嘛。」黃惠真說:「你應該喜歡做菜吧,同樣要辛苦,與其做像電鍍這種無聊的工作,如果去做喜歡的工作不是比較好嗎?」
「我喜歡做菜是沒有錯,但那是因為做菜時我能享受到做菜的樂趣,讓我覺得做菜很好玩。可是如果像餐廳的廚師那樣,每天必須拼命做一大堆菜,忙都快要忙死了,哪還有什麼心情去享受什麼樂趣啊。」老魏慢條斯理地說:「至少以我而言,我自認為沒辦法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享受得到什麼樂趣,所以我還是靠無聊的工作來賺錢就好,做菜這種事,就留著自己在家享受吧。」
「的確,這讓我想到我們常去的那家小炒,只要一次多來幾個顧客,就會看到老闆在那邊炒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的,像這個樣子,實在是沒什麼樂趣可言。」林至雄點了點頭。
「怎麼會沒樂趣,只要他有生意做能賺到錢,那就有樂趣了啊,沒有人賺錢會不快樂的吧。」陳吉隆話剛說完,小沈立刻吐槽他:「那也是賺錢在讓他快樂,而不是做菜讓他快樂,要不然像我們每天在工廠裡扶桶調藥水,做這些事會讓你覺得有樂趣嗎?」
「廢話,當然是~一點都不好玩!最好是有人會拿電鍍來當嗜好啦!」
「天啊,今天一個不小心就吃太多了,這下子我會肥死了啦!」黃惠真驚呼一聲後,又繼續啃起手裡的烤玉米。
「怕肥是不是,明天起妳改到二廠去操一個禮拜,保證就能把今天吃的都消耗掉了。」林燕如一邊吐嘈黃惠真,一邊也繼續將滷味塞進嘴裡。晚上賴凰純打工下班後,黃惠真與林燕如拉著賴凰純一起去逛夜市,兩人一路狂掃了不少攤子,賴凰純看了忍不住問:「那個...妳們今天晚上沒吃晚餐嗎?」
「有啊,我們幾個人去吃巴比Q,吃完巴比Q後我說要去吃四果冰,但其他人都不想吃,所以就只剩我們兩個了。我們吃完四果冰後才去妳店裡的。」林燕如若無其事的說著,賴凰純卻是為之咋舌,之前兩人來到茶裡布朗時,還點了一份厚片吐司跟一杯布丁奶茶,店長還請她們吃餅乾,然後她們才到夜市狂吞猛吃,再加上中午在老魏家的那一頓,一整天下來,這兩人到底吃了多少東西,賴凰純幾乎不敢想像了。
「真可怕,我看,妳們兩個都該去二廠消耗一下卡路里了。」賴凰純搖頭苦笑道。昕大一廠所處理的都是一些比較小的五金零件,工作時體力負擔較小,即使是歐巴桑也做得來,因此一廠的員工大多是老弱婦孺。二廠則專門處理比較笨重的大型物品,需要消耗較多的體力,所以二廠的員工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丁。
因為二廠勞動量比較大,所以賴凰純才會要吃太多的兩人去二廠消耗卡路里。也因為二廠員工的體能普遍比一廠好,所以過去一二廠進行棒球對抗賽時,二廠才會取得壓倒性的連勝,直到賴凰純加入一廠陣營為止。
「不要,二廠太累了,我還是待在一廠就好啦。」黃惠真拼命搖頭,林燕如繼續取笑她:「我看,妳是捨不得離開妳阿娜答吧?也對啦,反正妳已經有老公了,就算變胖也無所謂,妳就繼續給它吃吃吃~到肥死好了!」
「去妳的!妳才會肥死啦!而且我們又還沒結婚,哪來什麼老公不老公的啊。」
「對喔,我都忘了妳們還沒結婚喔!」林燕如故意拍了一下自己腦袋:「既然這樣,那就趕快趁妳還沒肥死之前先結婚吧,結完婚妳就可以放心的給他肥到死了,哈哈哈!」
「厚,妳很故意喔,不要再提那個字了啦!」黃惠真也槌了一下林燕如的腦袋:「妳再說一次那個字,就讓妳自己去那個字到死啦,哼!」
「對了,惠真,妳跟吳大哥也在一起很久了吧,怎麼妳們還沒打算要定下來嗎?」賴凰純問道。
「哎唷,還早吧,這年頭有誰這麼早就結婚的,青春那麼短暫,幹嘛急著這麼快綁死自己啊,等三十歲再說吧。」黃惠真想要移開話題,但林燕如又不放過她了:「不不不,就是因為青春短暫,所以妳才要趕快綁死阿娜答,要不然,等到你三十歲時,搞不好妳已經那個字到死了,那時就找不到夠長的繩子可以來綁妳了,哈哈哈哈哈!」
「林~燕~如,他媽的妳鬧夠了沒有!」黃惠真忍不住發火了:「今天又沒有讓妳喝半滴酒,他媽的妳是在起啥米嘯發什麼瘋啦!」
「抱歉抱歉,我瘋過頭了,不好意思,讓我肥死好了。」發覺氣氛不對,林燕如趕緊收起嘻皮笑臉向黃惠真道歉,賴凰純也連忙打圓場:「已經很晚了,我看...今天就早點回家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黃惠真沒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往夜市外頭走,賴凰純與林燕如也靜靜地跟在後,三人一言不發地來到停車的地方,各自牽出自己的車準備回家。
「小純,妳知道附近哪裡有機車行嗎?」黃惠真突然問道。
「不知道耶,怎麼了?」
「我的摩托車,換機油的紅燈亮了,我一直都忘記這件事了。」
「是喔,什麼時候亮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是直到今天早上才注意到的,可是今天一整天下來我都忘了要換了。剛剛看到我才又想起來。」
「不過這麼晚了,而且今天又是禮拜天,大概沒有機車行還開著吧,不然妳明天再換好了。」
「不行啦,我家住麻豆耶,從這邊騎回我家要十幾公里,然後明天一大早我還得再騎十幾公里來上班,沒機油還騎這麼遠,摩托車會不會壞掉啊?」
「這我也不知道,可是都這麼晚了,哪裡還有機車行啊...」
「剛剛我好像有看到一間機車行,至少在剛才九點半的時候都還沒關。」沉默了好一會不敢說話的林燕如,這時開口了。
「是喔,在哪裡啊?」賴凰純問道,林燕如指向某個方向:「在那邊,我記得是在一家超商的隔壁。」
「對喔,聽妳這一說我才想起來,好像有看過那間機車行,只是我從沒去過那裡,所以一時之間沒想到。」賴凰純說:「這附近好像也只有那間機車行而已,我們還是趕快過去,以免太晚去人家要關門了。」
還好,當三人來到那家機車行時,機車行的鐵門仍未拉下,店內依然燈火通明,不過只有一個國小模樣的小男孩在店內看電視而已。
「不好意思,小朋友,你們還有在營業嗎?」賴凰純問道。
「爸,有客人!」小男孩跑到樓梯口朝著二樓高聲大喊,然後便跑回來看電視。「我爸馬上就下來,妳們等一下。」
「太好了,還好這邊還有在營業,還來得及換機油。」賴凰純微笑道:「真是多虧燕如,要不然,我也完全不記得還有這家機車行呢。」
黃惠真斜眼瞄了林燕如一眼,然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好啦,對不起啦,我剛才真的說得太過頭了,都是我不好,不要再生氣了啦。」林燕如忙陪不是,黃惠真仍是冷冷地說:「沒有啊,我沒有在生氣啊,誰要跟妳這傢伙一般見識啊,哼。」
這時,機車行的老闆下樓了。
「歹勢歹勢,讓您久等了...哎呀,賴凰純?」
老闆看見賴凰純時愣了一下,三人看到剛下樓來的老闆,也同樣大感意外。
「哎呀,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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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來看看,好久沒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