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貴深淺,人品自高下 ─序古能豪「淚珠的故事」〈 陳文銓〉
語言文字,貴在辭達意盡而已,設若通篇翰墨點染,盡是鋪陳堆砌,藻飾雕琢,其意殆矣。
近世以來,隨著生活型態的急遽改變,影響之餘,心靈秩序亦隨之大亂,非但其思想體系,甚至整個人文價值觀亦逐漸步陷溺到一個不可挽救的危機困境裡,尤其在所謂的「速食文化」侵襲浸淫下,其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的作法,更是令人嘆為觀止了。
別的不說,光是明顯存在的一個事實,即夠人扼脕的了,面對「寫作人口比讀書人口多」的荒謬,這不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嗎?事實已淪落到幾乎每個寫作的人都束手罷書不觀,甚至難得有少數稍欲讀書者,更是找不到書可以讀,對此,除叫人徒呼負負外,更夫復何言?
原來說穿了,一切附庸風雅,亦是沽名釣譽事。說沽名釣譽,也不過是心存訛騙,浪得一個文人雅士之虛名吧!看來要是滿足人們那既高貴且脆弱的自卑感,想是得用盡心機巧詐不可了。
古君能豪「淚珠的故事」一書,所欲表達的,實在於宣洩刻畫個人的生活和情感,要比那些實無其事,卻一昧專逞文字技巧,杜撰些不可理解甚或自己都不曾感動的作品,來的可讀多了。從這些零星散篇之論,亦不難窺略出作者在種種現實生活情感相交壓迫下,所做掙扎的挫折感和無助情境;雖說這亦都是作者平時苦心焦慮之作,但面對如此艱辛的心路歷程,與其說是血淚交織的結晶,倒不如把它看成是作者在身經百般困挫、煎熬之餘,而想保留一些心靈紀錄來得恰適。這些看來並非十分完美成熟的作品,或許作者有其執著偏愛之處,對此我們祇能說是仁智之見了。
古君文字風格,從「葉綠脈的純」到此一「淚珠的故事」,並無太多顯見的改變,讀者稍用其心,便可看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其蔓衍細碎並不掩其拙樸古厚之風。若謂文如其人,應是不為過的。
對於當今文壇創作汗牛充棟之際,要使作者能不陷入其自得自滿之失,自是很難的。在這惡作充斥、氾濫不已的今天,多一本創作不如少一本創作來得好。我著實厭惡這麼一個人人以作者自居的場面,在這自己鼓掌,自己叫好的環境裡,實在令人喪氣已極。此不正是「文字興,文學亡」的徵兆嗎?
「淚珠的故事」出版在即,愚於古君別有用意,故寄語特深矣。
1986/09/01‧1986.9.4台時副刊
註:「淚珠的故事」1986年9月采風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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