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戀花
‧‧‧ 親愛的,只不過這陣子卻突然發現你清閒了許多。聽說你積極地陷於愛戀之中,讓自己又開始忙碌起來,在另外開闢的另一片戰場上。親愛的,蜚短流長,我忍不住的為你擔憂。
我必須真誠的懇切的告訴你,不管世界如何的變,不管政治如何改朝換代,唯一不變的是你在我生命中的位置。親愛的,即使我越來越感到模糊你汲汲追求的是什麼?剎那間一切都變得好陌生好陌生‧‧‧
這是我不得不再次寫信給你的緣由,我渴望能夠聽聽你的說法‧‧‧
‧第二封信 黃昏的故鄉
‧‧‧然而無法和你相知相惜的走過今生畢竟是件憾事,更讓自己有如漂泊海中的小舟無處靠泊‧‧
但是,親愛的,我終究是我,今生的我早已註定必須隱忍一切外來加諸的種種壓力和痛楚,這是我無可逃避的宿命。可是如果壓力來自於你,至少我能夠深刻的感受到有你的生死不渝相伴隨而稍減創傷,這樣的我也才會有些許存在的價值啊!
親愛的,聽說你最近身體狀況出現某些問題,我極為擔心,希望你能告訴我檢查結果。世間一切種種皆如夢幻泡影,如果未能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再多的追求都將不存在。親愛的,隨信附寄〈意難忘〉的CD和一束你鍾愛的百合花,希望你喜歡。
‧第三封信 打開心內的門窗
對於你的身體狀況和發生在你周遭的一切其實才是我最為關心的。親愛的,歲月不饒人,年華易逝容顏斑駁都將迅速到來,甜言蜜語也都將成為鏡花水月一般。唯有回歸家庭才是最後的淨土。墨瑞說的好──
如果沒有家庭的話,今天我們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沒有任何依憑。我生病以來,越來越感受到這一點,如果你沒有家人的支持、關愛、照顧和關心,你就幾乎什麼也沒有。愛是最重要,我們的大詩人奧登說:不相愛,即如死滅。
家庭就是如此,不只是互相關愛,還要讓對方知道你在關心注意著他。親愛的,你是否能夠如此呢?這是一條大多數人最終必須走的路,否則倒頭來只有孤寂悲涼以終了。親愛的,我們都已經不再適合激情的演出,我們早已過了那樣的年紀。從今天開始打開心內的門窗,我們可以談著另一個層次的情愛,我們可以開創生命中的另一個春天,即使和你一同勾勒情愛,享受春天的人不是我,親愛的,我也會滿心歡喜無限祝福的,這是我今生無可取代的宿命。
親愛的,打開心內的門窗看見的始終只有一個你。
‧第四封信 孤戀花
親愛的,間隔那麼久才收到你的回信,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事呢?讓我擔憂好一陣子。昨夜剛看完聖嚴大師的自傳〈枯木開花〉,感觸頗深。一個人能夠如此執著的追求學問和真理委實令人感動,莫怪大師在佛教界有著重要的地位。
「你年紀愈大,就懂得越多,如果你一直是二十二歲,你就一直像二十二歲那麼無知,年老並不只是衰老。它是成長,它不止是你年復一年離死越近的消極面,年老也是你了解到你將要死亡的積極面,而你因此更懂得好好過活。」親愛的,你在來信中引用墨瑞的話告訴我,你不願多想,只想讓今生的每一個日子都過得很充實豐碩,管他蜚言流長做啥!
親愛的,新政府「登基」後接二連三發生「狀況劇」、「偶像劇」、「脫口秀」和「人倫劇」等等事端的此時,碧莉強烈颱風侵襲台灣的這個夜晚過後,內心忐忑不安的事情終於再度發生,土石流又奪走了八條人命。親愛的,為什麼?大家都知道土石流的可怕,却不見在朝高官獨排眾議的單獨編列預算讓無止盡的悲劇不再發生,因為為政者必須取悅大數人而非局部人,犠牲少數服從多數是民主的表現。然而,從土石流的悲劇深入的探討,不禁讓當初對政府充滿幻想和期待的我們失望。
如果必須此般氣短鬱結的沉浸在失望中,倒不如聽聽自己喜歡的音樂或者蒙頭大睡吧!親愛的,就讓〈孤戀花〉哀怨的流淌伴著你我,或哭或笑我們都可以率性而為,不必受到任何牽絆,這是我們自己能夠主宰的,喜怒哀樂的抉擇來自自己,不會有怨悔。
親愛的,我們不能再將自己的命運寄望於未知,可是我們却又不知道應該如何,畢竟政治離我們好遠,當朝高官離我們好遠。政治人物的無能造就更多無能的我們,無能的種種生態、現象.........以及病變。
人民失望的緣由做為跨世紀的領導人應該非常明瞭,人民的惋惜來自如果錯失當前此一最佳時機之後,台灣將不再有機會。其實只要是個没有私心的知識分子(包括各黨菁英)都應該極為清楚台灣必須全盤翻新,應該如何為無能的台灣動動大手術。然而這一切都必須先要抛棄競選連任的包袱,親愛的,没有破斧沉舟的決心是很難成就偉大志業的。對於這個開創歷史的契機,號稱為台灣人民為本土而成立的政黨初嚐執政權力滋沬的D黨却寧願錯過,只因為選票的全面考量。
選票真的是為政者必須擔憂掛慮的嗎?親愛的,權力再怎麼恆久都會成為過去的,唯有開創歷史才是世世代代長存的。不是嗎?何況翻新台灣就好像是企業改造一般,企業改造讓許多企業從經營的困境當中走出,開創事業的另一番新景象。親愛的,果真能夠如此,何必擔憂掛慮選票呢?水到渠自成啊!
親愛的,每次和友人針對時弊提出觀點討論時,總會湧起無限的感觸和深沉的無力感。做為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能夠發揮何種影響力呢?抗議、示威、靜坐都只是增加政客演出的舞台而已,都將成為政客獲取權力(或利益)的等碼而已,親愛的,陷進去我們就變成一顆棋子。我們竟是如此的無能為力參與改革啊!
於是,我們只好從風花談到雪月,做些既不傷風也不敗俗的春秋大夢,或者回頭追逐年少輕狂時的軌跡。親愛的,一些和我年紀相仿的人最近開始守在咖啡店等公共場合,重温吊馬子談戀愛的感覺,這是中年男子苦悶寂寥的舉動,我能理解。對於性欲他們不再有著強的需求和衝動,們所想要的只不過是讓平靜的心湖掀起一點點漣漪而已,而後讓一小段一小段短暫的滿足接起來,串成此一階段自已的人生。
親愛的,在這個颱風過後的夜晚,窗外的雨聲風聲嚇人的交織成不太悅耳的音符。我故意將音響的音量開的很大,關上窗戶讓〈孤戀花〉響起--
風微微風微微
孤單悶悶在床邊
啊.......啊......阮是思念郎君伊
暗相思無講起
要講驚兄心懷疑
月光暝月光暝
夜夜思君到更
人消瘦無元氣
為君唱出斷腸詩
啊....啊......蝴蝶弄花也有時
孤單阮薄命花
親像瓊花無一暝
月斜西月斜西
真情思君君不知
青春欉誰人害
變成落葉誰人栽
啊....啊.....追想郎君的真愛
獻笑容暗悲哀
期待陽春花再花
這是描繪女性思慕男人的歌曲却也是我恆久想你的心情。親愛的,你必然能夠洞悉我長期以來觀照你的覺悟。套用一句但丁的名這:「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也誠如你經常告訴我你的感動。然而你也在來信中提及就是因為太暸解我,所以覺得必然會回歸家庭,你說我是屬於直適合家庭的,一個和諧没有爭端擁有未來的家庭必須夫妻雙方調和(一方退讓一方進取)如矛和盾相輔一般。親愛的,你相信在家庭裡我會是永遠的退讓者會適時的份演好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
我也深信自己在這幾年來對家庭全心無悔無私的付出,即使每當夜深人靜或是家人相聚暄鬧的時光裡,我總會在瞬間竄出深沉的感觸,寂寞孤獨空虛無助.......使我恨不得能夠立即逃離逃離........
親愛的,我非常不願意談論我內在深沉的世界,不管他是不是像黑洞,畢竟那都是屬於我個人的,隨著我的死亡消失,不影響現有世界的運行。我並非公眾人物,我只要負責任的讓孩子擁有健全的人格就夠了。不是嗎?親愛的,這是我最基本的準則。你呢?
你仍是那麼理性的規劃自己的一切嗎?你的自信和執著讓我自嘆不如。然而,親愛的,越是如此越讓我為你擔憂,唯恐你難以承受了挫折。猶記那年你兼任了一項新的職務,在人事安排和業務推動雙重壓力下,你不緊不眠不休而且使自己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令人看了心疼,好幾次你的落淚都讓我心痛了好一陣子,實在不忍你遭此折磨。親愛的,這就是你,儘管累到住院你仍忠於自己的選擇。對於自己的選擇,你總是盡心盡力的實踐完成。
然而我却想將聖嚴法師自傳中的一段話抄錄下來和你分享--「人從生命過程中走過來。踏踏實實地做人非常重要,未來的目標往往是空虛的,要知道得到的也都是虛幻的,依自己的因緣順勢而為,對別人多一些愛心,對自己少一些困擾,需要有慈悲與智慧。」因為「人類之有苦惱,是因為缺少了智慧,人間之有紛爭,是因為缺少了慈悲。」因此法師勉勵阿扁總統--「以慈悲的感性照顧所有的人,以智的理性處理一切的事。」「慈悲没有敵人,智慧不起煩惱。」親愛的,你可以用心體會智慧暫的聲音,不要以宗教的觀點詮釋,你必定可以有所感應的。聰穎如你,我深信。
親愛的,法師的字字珠璣有如天籟,「慈悲與智慧」是新政的座右銘嗎?總統大人依舊是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我們偉大英明睿智的黨主席在發表K市已經成為天堂之後,民調給予他的施政滿意度却是名利剉數第二,如果敬陪未座的台南市長最近不是因為工程弊案纏身,恐怕排名最後一名的將會是黨主席大人呢?
這位因宋七力案聲名大噪的黨主席可能也創下就任市長最短時間內弊案陰影最多的紀錄,高雄捷運工程徵選委員會強力主導令在場記者憤憤不平等等,親愛的,這也是我們殷切盼望換黨執政的後果。一個施政滿意度僅一成二的人竟然還有閒情擔任黨主席竟然會有能力領導執政黨。親愛的,對這樣的執政黨我們還能存有夢想和期待嗎?想想我們真的情何以堪啊!
親愛的,看看聖嚴法師的一段話--「當我每到一處,每見一人,第一個念頭便是我能夠給他們休麼?他們會因我而得到什麼利益?第二個念頭就是觀察、探問他們有什麼優點和長處,是我所没有的,如何向他們學習?能夠學習什麼?我用三寶佈施,我也探鑛尋寶。」如果所有的為政者所有的政黨都能夠有這樣的精神,有法師的悲願--「上求菩提,下化眾生」,台灣何嘗不能再現福爾摩莎美麗島全貌呢?親愛的,你說是嗎?「放下就自在」。
我也知放下就自在。親愛的,我却始終放不下你啊!尤其知道你還保存著我為你畫的那幅素描,讓我非常的感動。你說你將會永永遠遠的珍藏,讓他陪伴著你走完今生。親愛的,你的話語給予了我的愛無限寬廣的想像空間,或許這些已經足夠將你我從初次見面以來的種種串連起來,串成一個單純屬於我們的世界。點點滴滴,盡是甜甜蜜蜜,和著青春洋溢的倩影。親愛的,些許的心酸總會浮上心頭。想你,親愛的,是否能夠將幅素描複製乙份給我呢?應該没有問題吧!
而在子夜此時恍惚間覺得那幅素描竟然這般鮮明的浮現在我眼前。親愛的,孤獨的依戀著你早就成為我今生無可逃避的命運,對於殘餘的歲月我本來就不敢再有任何逾越的想望或奢求,我只能想著好死不如歹活。活著總是能夠呼吸,能夠感知陽光的熱欣賞夕陽的燦爛,能夠作著五彩繽紛的夢。因此,我只有「冬天但求不凍死,平常但求餓不死」(聖嚴法師語),雖然活著不見好過,死去不見得難過。親愛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竟是此般無聊的糾纏著我們一生。
親愛的,不知你對「生」「死」的看法是否也隨著時間和社會閱歷而改變呢?可否告訴我?親愛的。只要是屬於你的一切我都有著濃厚的興趣知曉的,即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親愛的,「死亡結束的是生命,不是關係。」
‧第五封信 秋風夜雨
‧‧‧親愛的,黃泉路不再迢迢,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感受的到。
「人活著,根本就是在和死亡做殊死戰。」〈史作檉著:三月的哲思〉
親愛的,面對死亡,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然而,當我孤獨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單薄且佝僂的身子踽踽地走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時,親愛的,雖然不是十二月天,我卻讓冷嗖嗖的寒意以及孤寂的悲涼緊緊的包圍著,每跨出一步似乎就接近死亡一步。
而我卻經常在越接近死亡一步的瞬間瞥見你習慣性的輕輕舉起手來撥弄著髮絲,那撩人心扉嫵媚的風韻如觸電般的讓我驚覺:活下去,有你。
親愛的,「生命的行動,給我喜悅、感動與解決。」〈史作檉著:九卷〉
‧第六封信 河邊春夢
我們似乎遺忘好久,旗津的防風林可以很美,西子灣的海岸可以很旖旎,高雄港邊可以很寫意 ‧‧‧
‧‧‧
親愛的,忽然想起〈內在英雄」乙書中的一段話
「‧‧‧一九三二年羅斯福總統所說的話仍然還是真理:『我們必須恐懼的,只有恐懼本身。』
‧‧‧換言之,即使明知竭盡所能的愛,會開始痛苦與哀傷,我們依然無悔,即使冒著失敗、貧窮,沒有報酬或不被欣賞的危險,我們仍舊要忠於職守的為事業奮鬥;最後我們要面對死亡,因為這是生命的代價。」
親愛的,這正是我的宿命。
‧第七封信 可憐戀花再會吧
親愛的,越是混亂的心境卻反而越加思慕你,你彷彿是我即將滅頂前的那塊浮木啊!親愛的,何時可以見到你呢?此刻我只能凝視那幅素描低語,恍惚間見你啟齒欲語又止。
「當我們開始成就人的責任,並且接受自己的生命時,我們必須認清某個程度的痛苦和犧牲,是生命必然而非生命的事實。」〈內在英雄〉
親愛的,生命中只要有你,痛苦和犧牲都會成為過去的。一切都會成為過去的,直至死亡。
死亡是自然的本質,有了秋天的落葉,才有春天的花開。親愛的。
‧第八封信 南都夜曲
‧‧‧親愛的,〈南都夜曲〉的歌聲陪伴著我,想著四十歲的你今夜在哪兒渡過屬於你的日子。
‧‧‧
親愛的,最最讓我雀躍的是你終於應允陪我共渡屬於我的日子。讀著你的來信彷彿就只有那幾行字不斷地在我眼前跳躍。
‧‧‧其實將內心的愛大聲的說出來是不分年齡的。也不必感到害羞。看看當前社會怪象頻傳,燒炭、跳樓、嗑藥等等千奇百怪的事件層出不窮,F世代玩樂的方式也日新月異,親愛的,真正的愛在這一代生活的空間似乎已經消失。
‧‧‧
呵!不再多說那些空幻捉摸不著的話語。親愛的,我以少男的情懷期盼和你聚首的春天到來。
‧第九封信 鑼聲若響
親愛的,或許我已經熬不到那個時候了。對於深深摯愛的你,我實在不應該將自己真實的身體狀況坦白的告訴你,免得你為我擔憂。然而,我還是決定
告訴你,我相信你會以很健康很平常的心理來看待這件事情的,有生有死,生生死死只不過如同每天將日曆撕去一頁罷了。
「我們在何時何第死去,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應付死亡。我們知道死會來臨,我們等待著它。」〈傅偉勳教授著:「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
儘管我始終以平靜的心情等待告別塵世的日子到來,但是我卻又捨不得無法等到和你最後聚首的日子。親愛的,我的心境不應該再有任何的留戀和不捨,這和平靜會有衝突的,我知道,只不過我將你應允和我生日這件事當成是種遲來的喜悅和甜蜜,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絕對不會再增添任何的仇苦。因此,親愛的,我會以堅韌的毅力克服潛藏於身體上的種種魔障,等待著和你對坐,在浪漫的夜晚,這一天的到來的。
親愛的,那樣的良辰美景彷彿已浮現在我眼前‧‧‧
‧第十封信 青春悲喜曲 親愛的,在這個夜闌人靜的暗暝,我只能安靜的斜靠在病床上,靜靜的思念著你。除此之外,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的思緒飛翔在西子灣海濱,想著和你攜帶漫步迎向海風,呼吸每一寸都帶有鹹濕的氣息,美美的景象如連續劇一般播放著。剎時,全身的疼痛消減了一大半,我的內心也充滿著莫名的感動。親愛的,有你的每一個日子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是洋溢著甜蜜啊!只不過這樣喜樂的時光,終於即將成為絕響了。 ‧‧‧‧ 親愛的,我想我已經沒有任何氣力趕去赴約了,儘管這場約會是我近十年來最為重大的事情,也是自從我在北京出差你突然決定婚期後我日夜引頸長盼的夢想。有夢最美,是的,有夢最美,多少歲月的多少夜晚,我都是擁抱著那些和你共同渡過的浮光掠影,那段美美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為璀璨的圖騰啊! 縱使內心有千百萬個不捨,親愛的,「即使沒有我,未來也會順利進行」,你會想我嗎?「有人掛念著總是好的」,你會想我嗎?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已無法和你說再見,請你別為我掉落任何一顆淚水, 親愛的,這是一條必走的路就果決的走下去吧!不必留下任何痕跡。骨化灰,灰隨水流,一切就這般順從自然呵! 親愛的,順從自然,青春是一齣悲喜曲。 親愛的,有你,我會非常懷念人間的。 ─2001年3月18日台時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