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比殺一尾魚容易嗎？

    要殺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下毒，可能是最溫和的；槍殺，也許是最快速的；扼殺，大抵需要很大力氣；火燒，兇手必定完全沒有惻隱之心；斬殺，得耐得住這種極兇殘的手段而面不改容。儘管殺人手法很多，但一般人是沒能使得上的。這些一般人，看到別人哭、別人痛、別人流血，哪怕只是新聞報道，或是電視劇集，也已觸動自己的神經，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香港發生的斬殺父母，繼而碎屍的悲劇，是我們這些一般人無法用理性去分析的。殺了父母的二十九歲男人，竟還借助傳媒的力量假裝懇切，高調追尋他報稱“失蹤”的父母下落。然後又一邊接受警方盤問，一邊用手機發佈自己的殺人眞相。雖然傳媒很努力挖材料，把這個冷血兇手早已人格分裂的端倪公諸於世，包括兇手積壓已久的怨憤，可是，任我們讀多少報道，也不可能認為他情有可原，只能同意他有病。

    平常我看到的最血腥的眞實場面，是在街市魚檔發生的。手起刀落，一尾魚就這樣給宰了。從前，城市人也對殺生不會陌生，因為都在家裡宰魚殺雞，在我很年靑的時候，也曾操刀殺魚。過程當然是殘忍的，先把那一尾活生生的魚用菜刀打暈，再剖開魚肚子，挖出內臟放血，最後把魚鱗刮淨。那年代的我，還在念初中，學會宰魚似乎是每個女孩的必經之路，好比學打毛線那樣平常不過。我宰魚的時候心裡害怕嗎？當然了，尤其是要發了狠才能打暈牠的時候。

    後來街市的魚販都提供宰魚服務，着實敎人鬆了一口氣，就像當年我媽媽終於不用再親手殺雞一樣的心情吧。當每個城市人家裡都沒血腥場面出現的今天，我以為人們的膽子會變小，見不得鮮血淋淋，但我錯了。原來網絡動玩對人的心理影響，到了很嚇人的地步。碎屍案偵破的第二天，再有兒子斬殺父母的惡行，而那兒子，沉迷網絡格鬥遊戲，把自己視作漫畫裡的“中華英雄”。

    我嚇得一身冷汗。對刑事罪案電視劇很着迷的我，前不久也有過心理異樣，老是想像若手上拿着一把槍，也能秒殺一個人而不眨眼！看來，我還是少看為妙。

(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2013.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