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家變
學生時代最快樂的三年,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八歲生日後的八天,半夜三點時,我的父親突然中風了,母親不讓我跟著去醫院,我在房中抽煙呆坐到天亮,原本只是中風的父親由於腸胃的問題前後轉了三家醫院、經過三個月才開始復健,這段時間母親都住在醫院中,我負責支援她、還有顧家中的狗、洗衣、維持家中清潔、去辦理勞保理賠的手續。
當時母親壓力很大,每次我去她都對我的支援工作不甚滿意,從上五專開始我就利用寒暑假打工,這年也不例外,一邊打工一邊處理家裏的事、當然偶爾我還是會和朋友見面。這樣的我她還是不滿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好話,好像我做的每件事情都是錯的,連帶我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確就像她說的那樣,不負責任、不懂得分擔家裡的事、只會享受、玩樂,是個不懂事的女兒、不了解她的辛苦…,到底為了什麼事她數落我,說真的我已不記得了,我不記得自己哪裏做錯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那麼不喜歡我,為什麼她總是對我很不滿意,不論我如何努力。
我還記得爸爸出院的那天早上,我的國中同學和我一起去接他們,出門前我們趴在地板上做最後的檢查,我希望如果我有什麼地方沒有打掃乾淨,她可以提醒我,然後她幫我綁了兩個辮子,我希望父母看到我會高興。可是這些都沒用,進了家門母親就開始數落我,我有好多地方她都不滿意,她說她辛苦在醫院照顧爸爸,我就只會玩啊玩的在家享福,什麼事情也不做,可是我知道我明明用了好多天的時間在做最後的打掃啊!我希望她看到一塵不柒的地板和傢俱、洗乾淨的衣服、潔白的小狗們、我希望聽她說一聲我們不在家你也很辛苦之類的話,或是最低限度是可以不要罵我,為什麼這樣簡單的要求都沒有辦法實現呢?
父親中風後的一年多,住在隔壁的鄰居來了個客人,他是隔壁爺爺的遠房親戚,在那爺爺回大陸探親時很照顧他,所以他們就申請他來台灣玩。這位叔叔和母親一拍即合,兩人談起了戀愛,在台灣相處了一段時間,後來叔叔回大陸後,他們還持續通信、通電話來維繫感情。
記得我一開始跟你說的嗎?母親從來沒有愛過爸爸,當時父親很難過,中風的人又不喜歡運動,母親照顧他的動作及情緒就變的火爆了起來,常常弄的兩個人很不開心,再加上叔叔的事,就更火上加油了。作為孩子的我們都沒說什麼,因為哥哥自從讀了軍校都不太管家裏的事,而我,則是能體會母親的心情。
當時我看到了母親寫的一段話,她說:「我的一生難道就這樣過去了嗎?」我知道她不愛爸爸,她為了那些奇怪的因素成家,她覺得她為家庭付出了一生,到了四十歲突然戀愛了,她希望能為自己活一次,所以義無反顧的投入,這些心情我都寫在自己的日記中,她常偷看我的日記,有一次還跟我說還是女兒比較貼心,哼!SO WHAT?貼心也不會有好下場啊!
這件事情後來引發我們和隔壁家的戰爭,那個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他的妻子寫信給隔壁鄰居,鄰居就拿著信去給社區其他人看,然後在家門口罵母親不要臉,個性強悍的母親當然不示弱,也反罵他們對叔叔不好,沒有資格管這些事…,吵架的音浪愈演愈烈,幾乎整個社區的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發生的事。
有天傍晚,他們又在門口吵了起來,我再也受不了母親不顧父親顏面的去跟鄰居為此事大吵大鬧,終於我把她強拉進家門,然後衝去跪在鄰居門口說,請你不要再吵了,請你們為我生病的父親,不要再吵了好嗎?我跟你們道歉…然後,大家終於都閉嘴了。
這段時間我只覺得爸爸最可憐,要被全世界的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這樣,但是鄰里的壓力、親人的勸阻、父親的心痛…這些都沒有辦法改變母親的心意,後來那位叔叔離婚了,母親於是託人陸續帶些錢到大陸給叔叔,作為他們兩人日後房屋修繕和和日常生活之用。
有生之年,她都沒有跟父親離婚,只是公然的,以他妻子的身份,開始了另一段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