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01 16:22:37K

食物的力量。

 

魷魚絲這種東西很奇怪,吃在嘴裡絲毫不覺其腥,然而當旁人嚼起此物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北上的火車,等待啟程之際,上來了一個女孩,鄰座而下,我正從包包拿出《恐怖的力量》準備打發時間。然而不過五分鐘,當閱讀的視線來到了克莉斯蒂娃「對某種食物、髒污或殘渣感到噁心時,有痙攣和嘔吐保護著我。」的字句時,我就對悶熱的車廂,混雜著便當與熱狗的味道,還有這些文字感到頭暈。

 

火車在即將出發的一分鐘前開啟了全車的空調。這時我才發現坐在身旁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從置放在腿上的包包裡,拿出泡芙一顆顆地塞到嘴裡,整個過程極其安靜,你只聽到泡芙在她口中被壓扁的一聲,連咀嚼的聲音都沒有(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夠如此無聲地吞下義美小泡芙),後來我也索性關掉了塞在耳朵的音樂,專注地聆聽這節奏有致的泡芙碎裂聲。

 

「對食物的反感可能是」才讀到這裡,我又因四周瀰漫著一股魷魚絲的味道,而中斷了閱讀。正搜尋著味道是否來自共食便當的情侶時,才赫然發現女孩正撕咬著東西,同樣無聲無息,她還是畏畏縮縮地從包包拿出魷魚絲塞到嘴裡,一口接一口。

 

這時我已經完全放棄了閱讀克莉斯蒂娃。臨座的奇景完全征服了我的視線。

 

女孩的咀嚼,幾乎沒有停歇,我開始有些驚訝,到了路竹站,整整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這個運動口腔的訓練完全沒有停止的打算(她的嘴巴不酸嗎?她不口渴嗎?她怎麼敢在火車上直接以手碰觸食物,進而將它們塞到嘴裡?)

 

後來一通電話,中止了女孩抓捏魷魚絲的動作,女孩毫不猶豫地將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往牛仔褲上一擦〈這個高難度需要內心掙扎的動作,女孩表演起來毫不猶豫,彷彿褲子上面鋪了一層紙巾,引起了我的無聲驚呼與讚嘆,簡直就是食物表演秀的高潮〉。

 

女孩接起了電話,只輕聲說了「我快到了。」掛完電話,她在火車經行保安站的時候,打開了一瓶紅石榴汁,在火車抵達台南站時,以不到五分鐘的速度,將一瓶約莫六百cc的果汁喝光。

 

只看了兩頁《恐怖的力量》,我就徹底地拜倒在一場令人折服的,無聲的,泡芙‧魷魚絲‧紅石榴的食物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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