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14 04:17:11琉璃草~琉璃心

回首來時路(四)

(接(三))

決定收店前四個月,女孩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母親簡短聊了二句,話題切入重點。
「妳朋友打電話給我,說妳…………」母親停頓了。
女孩不解,她一向沒有心機,也不懂猜測。
母親再度開口「反正妳不要做敗壞門風的事。」
女孩懂了,前二天她與朋友聊起懷孕的事;沒想到
朋友竟自認善意的將她的狀況告知了她的母親。
女孩不假思索,反問母親「如果已經做了怎麼辦?」
母親直言「那就結婚啊,難道妳想讓孩子出生就父不詳?」
【※當時,凡是非婚生子女,在身份證上都會註明「父不詳」的字樣。】
女孩沉默不語,母親接著說
「父不詳很難聽,你們去公證,如果沒有拍婚紗的錢,那我先借妳。」
女孩並不想結這個婚,身邊的男人是她不想嫁的,她想自己撫養孩子。
對女孩而言,母親的要求令她為難;從小就聽話的她,父母的話是她不能反抗的。
女孩對母親承諾「我會跟他說看看。」
母親掛上電話,女孩嘆了口氣。
男孩回來後,女孩開口對男孩提了母親電話裡的交代。
男孩不說話,此時的男孩並不想結婚,女孩見男孩的反應,也不再說話。

數天後,母親突然帶著朋友登門造訪。
女孩愣了一下,沒有想太多,開心的迎了上去。
女孩與男孩二天與母親面對面的坐下。
母親開口問了結婚的事。
母親是重面子的,為了女兒,她不得不開口。
女孩不說話,這種場合,不論說什麼似乎都不對。
倒是男孩,男孩是自尊心強的,他不滿意女孩母親半強迫的態度。
男孩一口回絕了「我就是不想結婚。」
這句話馬上凍結了在場其它三人的笑容。
母親收起笑容,怒氣沖沖的對著女孩說著「妳現在馬上跟我走!」
女孩愣住了,男孩火氣上來開口怒衝「要做什麼?!」
「我不能看著我的女兒在這邊這個樣子。」
男孩不滿,怒道「什麼樣子?!」
女孩母親與男孩都在氣頭上,母親的朋友想打圓場開口對男孩說
「話不是這樣說,她都懷孕了……」
男孩打斷「是她(指女孩母親)說話……」
聽到這裡,女孩不由得悲憤,除了男孩開口說不結婚外,不論母親如何無理,那始終是她的母親,男孩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用這種態度對待母親。
女孩怒吼「你閉嘴!」
在場三個人都愣住了,女孩自己也有些驚訝,她一向是溫和的,
在原生家庭時,她是聽話的,就算時有脾氣,也會忍著,甚少發脾氣。
和男孩在一起後,她處處容忍,凡事接受,算是很沒有個性的。
就算有時和男孩起口角,也不曾大聲,她總是先閉嘴的那一個。
現在,為了男孩的態度,她居然第一次開口對男孩怒吼。
女孩對母親說道「媽,妳先回去,我再跟他說。」
母親或許是讓女孩的反應嚇到了,沒有多說一句,站起身和朋友離開。
離開前,母親的朋友交代女孩好好和男孩溝通。

母親離開後,女孩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房間,她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衣物。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那裡,只是剛剛的場面,只讓她覺得是如此的不堪。
男孩跟進房間,他伸手阻攔女孩「妳要做什麼?」
聽到這句話,女孩怒氣上來
「既然你都不結婚了,我還在這裡做什麼?」
男孩趕忙解釋,「我不是不結婚,只是妳媽的態度……」
女孩不能接受男孩的解釋,她只知道男孩直接說出了並不想結婚。
男孩見狀,為了安撫女孩,「好吧,要公證就公證吧。」
聽到男孩的答應,女孩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停下了收拾的動作。
或許是,對母親有了交代吧,她完成了母親的期望。
第二天,女孩打了電話給母親,告知男孩已經同意公證。

男孩要結婚的事,並沒有告知父母,他只匆匆找了兩個朋友做證人,去法院排了日期。
雖然,這個婚結得草率,或許是圓了母親的心願,女孩還是開心的。
結婚當天,女孩沒有漂亮的禮服,她只能從現有的衣服中儘量找了件似乎能遮肚子的衣服。
男孩也沒有帥氣的西裝,就如同平時的打扮,襯衫、牛仔褲。
女孩與男孩、證人的一對朋友,兩台摩托車,就像路人甲、路人乙一般,相信除了這四個人,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他們正要前往法院公證。
到了法院,當然沒有父母的祝福、親友的見證。
不過,當天除了女孩這一對,另外還有一對新人。
不同的是,那對新人擁有結婚該有的一切:正式的結婚禮服、雙方父母、祝福的親友。
女孩結婚的時間排在前面,當法官證婚時,女孩從旁人的眼中怪異的神情,明白自己的肚子是遮不住的,結婚是開心的,但尷尬的心情也油燃而生。
法官問到戒指時,兩人尷尬的看著法官,法官停頓了數秒,突然明白了這一對新人並沒有戒指,法官匆匆跳到下一步驟,蓋了章,交付了結婚證書,結束了如同開玩笑一般的婚禮。
踏出了法院,離開了尷尬的場景,女孩的心情不錯,也不曾想過下一步要做什麼。
男孩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沒有任何表示。
倒是擔任證人的朋友,或許是為了化解沉默尷尬的氣氛,也或許為了有點慶祝的感覺,
主動開口「讓我請你們吃早餐,就當做慶祝吧。」
於是,怪異的一天早晨,總算有個勉強算是個句點的結束。

婚後,日子依舊,似乎,結婚儀式只是玩了一場遊戲,日子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兩個人的身份證上,配偶欄多了個名字。
女孩的懷孕成了順理成章值得期待,孩子不會是「父不詳」了。

懷孕七個月時,打字行確定要收起來了。男孩決定回到台南老家去發展。
男孩與當初做結婚證人的朋友計畫好了,要到台南開設清潔公司。
年輕的孕婦,不知道什麼禁忌,沒有告知母親,跟著丈夫,聽從了丈夫的主張。
這個家,搬得也算有波折,只為了男孩的「貪」與「自作聰明」。

房東主動提了要解約,想收回房子;於是,順理成章的,不需負擔任何的違約,順利解決租約的事。
但在未開始搬之前,一天,一位影印機推銷員進了店裡。
推銷員進店當然是為了推銷影印機,那是高價的影印機,一台售價十多萬。
女孩清楚要搬家了,理所當然的認為男孩是不會買的,女孩只顧著處理手邊未完的工作,並沒有參與男孩與業務員的對話。
沒想到,單純的女孩錯了,男孩留下了影印機。
業務員走後,女孩不解問道「店都不做了,還買影印機做什麼?」
男孩告知,這台影印機也是業務員背著公司私下兜售,他已經向業務員說了下個月再來收款。
反正業務員也是不法行為,那男孩帶著「貪」與「主持正義」的複雜心態,決定搬家時連影印機都搬走。
女孩的心情是複雜的,她明知道男孩的行為是錯誤的,可是她也清楚,男孩不是她勸得動的。她只能封閉自己的感覺,讓自己成為旁觀者。

正值夏天,天氣悶熱,男孩請了冷氣行來裝了冷氣,此時距離搬家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裝冷氣時,女孩並不知道男孩的想法,她沒想太多,留了錢要付冷氣的貨款。但男孩沒有開口,女孩詢問男孩,男孩只叫她不要擔心,他會處理。
搬家時,男孩除了影印機,理所當然的也連冷氣也一起搬了,女孩以為男孩付了冷氣的錢,並沒有多想。

店搬空了,與房東約了傍晚交屋退押金。
為了影印機,女孩心裡不安,男孩不肯退還機器,她開口要求男孩放棄押金,不要再回店裡,她害怕會東窗事發。
但男孩不理會,女孩硬著頭皮陪著男孩回到店裡處理交屋。
交屋後,兩人預備離去,就如女孩的預感一樣,業務員喝了酒,攔下了兩人。
男孩拚命解釋,因為趕著要搬家,所以來不及通知業務員,機器是先放在另外的地方,明天就會歸還。
男孩是會說話的,說得業務員半信半疑,最後,男孩留下了假的地址,保證一定歸還。
女孩的心裡既恐慌害怕又難過,這是犯法的事,但犯錯的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肚裡寶寶的父親;她已經習慣聽從命令,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再度成了幫兇,啞口無言的幫兇。

業務員離開後,女孩禁不住數落了男孩,女孩真的恐慌,她要求男孩把機器還給業務員,她不想惹事,她只想安心的過日子。
車一路的開,兩人沒有再提影印機的事,似乎離開台北就離開了是非之地。
到了台南,新的租屋處是一團亂。
似乎離開台北前被業務員攔住也嚇到男孩,男孩決定退回影印機。
不過,他的報復心冒出頭來,他找來了不知情的貨運司機。
撒謊要搬離台南,機器要先送回台北公司,願意出高價請司機運送。
看著租屋處一團亂,就如同要搬家一般,再加有豐厚報酬,司機不疑有它,歡歡喜喜的載著影印機北上。
影印機的事雖然處理的難堪,但總算結束。
但也因為這一個報復的舉動,反倒引來了另一場風波。

當初從台北搬走的新冷氣機,原來男孩根本沒有付錢,他自認為已經離開台北是不會被找到的。
沒想到,影印機北上,透過貨運司機,冷氣行找到了台南。
一進門,冷氣行的人怒氣沖沖,揪著男孩,要抓男孩去警察局。
男孩當場下跪,願意歸還冷氣,請求原諒。冷氣行的人不肯,直攘著要去警察局。
女孩在樓上,聽到了樓下傳來爭執的聲音。
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女孩走下了樓梯,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景氣。
兩個怒氣沖沖的陌生人,一個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的沈邊人。
女孩站在樓梯上好一會兒,聽著兩方的對話,女孩懂了,
是冷氣機的錢沒付,人追來了。
女孩又驚又氣,開口叫道「拿錢還他們,在抽屜裡有錢,不夠的去領。」
三個人停下了爭執,看著女孩。
冷氣行的人看著樓梯上驚恐的孕婦,停了好一會兒,冷靜的說道:
「今天我看在你老婆已經挺著大肚子,而且你確實有錢可以還,我相信你不是故意。」
「只要把錢還我,我就不追究。」
男孩如同遇到救星,趕忙起身,拿了抽屜裡的錢與提款卡和兩個人離去。
這一夜,男孩與女孩的心思是不同的,
女孩在既驚恐又安心中度過,驚恐的是她下樓時見到的那一幕;安心的是冷氣行的人寬宏大量不計較,願意放過男孩。
男孩既驚恐又慶幸,驚恐的是原以為萬無一失的事居然被抓到;慶幸的是,事情算是順利解決,而一切的經過並沒有讓同住的朋友知道,算是保住了面子。(當時朋友外出吃晚餐)

女孩在驚恐中開始了台南的生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