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性靈 輕盈書寫 ◎楊堤曉
近幾年我開始參加閱讀、寫作的課程,勤於向內在的小宇宙搜尋,在幽微的靈光乍現之際,捕捉謬思女神剎那即逝的巧笑容顏。有時文思會自動湧出,作品一氣呵成;有時卻泉枯井涸腦袋空空,坐困在自己荒蕪的繭中。
前不久翻閱日本名作家村上春樹的《身為職業小說家》,讀得津津有味,作者對「創作」傳神地描述,令人不時捧書哈哈大笑心有戚戚焉,彷彿看見許多筆耕者的身影。
村上熱愛閱讀,也希望「能為讀者在心牆上打開新窗戶,從那裡吹進新鮮空氣。」在單調呆板的日子裡,翻開書給自己一點新鮮空氣,走進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心靈,可能是史詩般的魔幻小說,可能是為了追尋夢想而犧牲摯愛的故事。當再回到現實,或許因跌宕的情節還震撼未定,或許滿懷感觸捫心低迴。藉著文字可管窺大千世界智、愚、賢、不肖芸芸眾生,感受人們七情六欲悲歡離合的人生,以及內心深處的渴望與幻想。閱讀擴大生命的視野,讓心靈無拘無束自由翱翔。
村上寫:「這種無拘無束喜悅的心情,是創作的原動力。」
他每天五點起床寫作,規定自己一天寫四千字,作品完成後還要花數個月修改,參考妻子、編輯的意見,調整情節矛盾處,細微的對話,人、事的描寫,出版社排版校樣後,還要磨耗十枝HB鉛筆,一再地耐心潤色。
職業小說家真是體力與意志力的工作。
清末民初國學大師王國維認為「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這正好呼應創作的心路歷程:起步的「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繼而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終了「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唐代詩人賈島曾為了詩句,「僧推月下門」好呢?還是「僧敲月下門」好?苦思「推、敲」兩字時,失神衝撞了韓愈的官轎,韓愈不以為忤,還為他提供意見。王維可沒這麼幸運,吟詩恍神竟至跌進醋缸裡。而盧延讓的詩「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鬚」更是文人煉字的佳話。
如此不厭其煩地修改,村上卻說:「這才是真正值得花時間的美味部分」。有人問村上,為了什麼寫作?他回答:「為了自己高興而寫。」因為喜歡,所以能孜孜矻矻寫作三十多年,沒有「『村』郎才盡」的問題。
曹丕《典論論文》主張:「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然而,文章也平易貼近生活。當我提起筆沉思,回顧生命軌跡,梳理鬱結,釐清迷惘,心靈逐漸澄明安定。
春樹鼓勵人:「把感覺到的事,隨心所欲地寫出來」、「就像蝴蝶那麼自由地翩翩起舞。」
「莊周曉夢迷蝴蝶」不知自己是人?還是蝶?我希望輕輕放開手,讓蝴蝶飛舞在美麗世間,採擷有緣遇上的可愛、有趣的事物與情思。
(本文刊於2017/08/23人間福報「愛閱人間」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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