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有戀物癖媽媽，舉凡兩個兒子幼時的美勞作品都歡喜收藏：線條簡單的洋蔥頭家族是大兒子送我的第一張畫、壓扁的紅色康乃馨是小兒子的傑作、歪斜的小燈籠、海邊撿來的類心型石頭、手繪的生日卡片等等，睹物思情，常讓我想起他們幼年時一天到晚黏在身旁的美妙景象。

兒子們升上中學後，被繁重的課業與同儕競爭壓得喘不過氣，昔日每逢母親節或生日，兩個小男生爭先恐後、貼心詢問：「馬麻，您最想要什麼禮物？」的殷勤勁兒已成過去，我了解這是成長的必經歷程，但心裡難免若有所失。

如電影蒙太奇手法般，時間一轉眼就過了二十年，兩個兒子先後畢業，進入職場。

有天，內向的大兒子買了個彩繪石頭貓送我，石頭貓呆愣的神情酷似小時候的他，我甚是喜歡，給了他一個大擁抱。身高一八五公分的大兒子彆扭極了，扭了扭身子逃脫，順勢說了句：「算是今年送給您的生日禮物吧。」

小兒子也不甘示弱，送我動物造型的胡椒研磨器，餐飲科畢業的他認為這是家家戶戶必備之物，著實令我傻眼。

此後的節日，我收到林林總總、五花八門的禮物，如擺在玄關的陶製伸懶腰貓偶，客廳電視櫃上的黑貓造型相框、木製音樂盒、森林鳥鳴CD，房間梳妝台上的天鵝戒指架、琉璃珠寶盒，甚至餐桌上的可立式烹飪書……這些禮物畢竟是兒子們花心思與時間挑選的，我理應非常滿足，但為什麼卻感覺不到欣喜？

兒子們買來他們認為老媽一定會喜歡的禮物，心意令我感動；殊不知被他們「追著老」的我，有時也會想要一條可以百搭的大披肩、一個流行的碎花背包、一雙酷酷的慢跑鞋，或心儀的爵士音樂會套票啊！

後來，我乾脆說出心中的想法，老公和兒子們面面相覷，小兒子率先發難：「早說嘛！每次我都不知道要買什麼，好困擾呢。」大兒子甚至建議我以後自己挑選喜歡的禮物，再找他們付款就行了。

太好了，直接說「愛」換來雙贏，這樣收禮，我喜歡！

                       （本文刊於2016/12/27聯合報家庭婦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