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05 11:44:32方巾

惰劍蒔花(中)



  「真是個怪人。」
  親近土地的周平顯得快活,會笑,會與人打交道。幫東村的李老爹整修茅舍,替北坡的王大娘打水,鄉里街坊挺喜歡這個傻大個兒。
  隱居後,老人僅留下一對僕役夫婦,三名服侍夫人的婢女與一名侍妾。宅第內大大小小的粗活全由周平負責。
  在老人眼中,周平工作尚稱勤勉,但用心絕比不上種花。
  隱居所的格局不如御史府邸寬敞。交錯的幾株雜樹拉出縱深,高低起伏的怪石增加層次,淺流蜿蜒而過,引來許多不知名的鳥雀棲息,周平巧手下的前園饒富山林野趣。後院則種滿牡丹、芍藥,嬌媚娉婷紛呈,其中不少名種逸品。一隅,周平闢了個小菜園,種植瓜果時蔬可供嚐鮮。
  鄉里人情敦厚,對老人極為敬重,開口閉口皆稱相爺,不像京城,是個令人傷心的地方。生活雖然澹泊,可是老人與周平十分滿意。

  「說是武林高手,依我看不過是個莊稼蠢漢。幸好當年出手乾淨俐落,倘若真的相信老周,老夫的首級恐怕留不到今日!」偶而想起,老人總會埋怨幾句。幫東村的李老爹整修茅舍時,周平還摔傷了肩膀。
  「當年若是保舉他出任侍中,如此德性豈不讓人笑話。」
  「已近不惑之年,卻從未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難道真要一輩子種花?」
  表面上不說,私底下不免有些輕蔑。周平並非自家子弟,老人不好當面教訓,只是,對於老僕的用心感到不值。
  「一身去不掉的奴僕味兒,期望後輩子孫得以翻身,沒想到還是不成器。」老人嘆了長長一口氣,說:「想不到老了還得拖著這個累贅。」

  整個下午,老人都在後院賞花,除了書齋,泰半的時間他都在這兒打發。回鄉之初,老人還會在田野間散步,與地方耆老閒談,話題圍繞著天氣、收成、生活等零碎瑣事;或沿著青溪上行至鷺來寺,找老和尚下棋;偶而,拎著釣竿順著樺陽小路閒步三里,到山陽村旁的墨潭垂釣。但,幾次之後老人覺得氣悶,索性不再出門。書齋待久了也會煩燥,後院自然成為透氣的好地方。
  「這花兒雪白勝肌,透著些許粉嫩,像極了喜兒的俏臉,不知道⋯⋯」想起夫人的婢女,老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白了周平一眼,暗咒一聲:「夫人真是糊塗,居然想把俏喜兒許給這個不成材的傢伙,還好⋯⋯」未竟的話語在嘴角收斂,揚成莫名的詭笑。
  無風的午後,悶,毛孔內積蓄的燥意和著汗水自鼻尖微微冒出。上午,蔚藍的天空很清澈,僅西北一隅,偶而有縷縷卷雲緩緩流動。過了午時,驟然凝聚的雲層堆積成疲憊的灰白,幾道陽光無心篩落陰翳細塵,緩慢了時間的軌跡。
  這個下午十分漫長。
  不知不覺,半沉的殘陽將天際染紅,宛若鮮血滲入顏料,在畫紙上暈染霞靄,深甸甸的暮靄壓得人透不過氣。
  「天氣還真是古怪。」
  「是啊!挺像緝拿左丞相那天的天氣。」一旁的周平細心地替芍藥摘去側蕾,沒頭沒腦地應了一句。
  啐了一聲,老人心裡犯著嘀咕:「沒事提這個做什麼!」沒了興緻的老人轉身走回屋裡。
  沒注意到老人離去,周平停下手邊工作,望著天空許久,喃喃自語:「今晚會有一場大風暴。」

  是夜,不安滲入月色,連空氣都是藍的。遠處,狗嚎聲聲淒厲。
  「真討厭!叫得人家心裡直發毛!」碧紗帳內侍妾發著嬌嗔。
  不怕燙舌,老人一口氣喝下濃稠的秘藥,他沒心思聽侍妾說些什麼。嘖嘖舌頭,聲音含含糊糊地說:「等等,再等一會兒就成了!」
  凝望雪白細頸延伸的柔順線條,深深陷入鎖骨的神祕凹處,未掩的衣襟微露穌胸,半蕊櫻紅隨著呼吸緩緩起伏。老者挨了過去,呼吸愈發急促地說:「讓我先摸摸,讓我先⋯⋯。」
  枯瘦的雙手魯莽撥開衣襟,恣意撫弄,靄雪上,櫻蕊無助地顫著。
  「輕點⋯⋯」微啟的朱脣發出陣陣嬌吟,櫻蕊顫得更厲害了。
  驀然想起周平的「曉妝新」,老人啐了一聲:「怎麼在這個當口想到那個沒出息的傢伙。」
  老人低下頭,吮住侍妾粉嫩的櫻蕊,用舌頭撥弄著。右手探入衣襟,微顫的指尖慢慢滑過溫熱玉肌,尋訪深處的密林幽谷。侍妾嬌喘吁吁,輕輕扭動蛇腰,修長嫩白的雙腿緊緊勾纏老人。
  老人一急,連忙吐出櫻蕊,說:「等等,再等一會兒就成了!」
  不知何時,淒厲的嚎聲悄然停歇,窗外闐靜,唯一的聲響只剩侍妾的嬌吟,與老人急促的呼吸。

  轟然巨響,應聲破碎的門板四處飛散,隱約中五六個陌生人影佇立其中。
  侍妾只顧著尖叫,忘了攏緊衣襟,兩蕊櫻紅亂顫不止。
  「閉嘴,等會兒咱們兄弟會讓妳叫得盡興。」
  五名蒙面黑衣人發出猥瑣的笑聲。
  侍妾的櫻唇微微張開,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一旁,摔落床下的老人忘記疼痛,慘白的臉上,嘴巴宛若深邃洞窟,聲音跌落後再也吐不出一個字眼,只是不住地顫抖。
  「老賊,你倒是風流快活。」為首的黑衣人,語調冷澀一如夜的低溫。
  「你⋯⋯你們是什麼人,要⋯⋯要做什麼?」
  「你對左丞相做了什麼?我們就對你做什麼?」聲音讓夜的溫度陡然降低。
  「不是我⋯⋯,是兵部,是太子少保,全是他們的主意⋯⋯」
  難道是相丞相的養「切」,兵部怎麼沒有警告我。不祥掠過老人心頭,莫非⋯⋯是那老賊來索命,我⋯⋯我活不過今夜嗎?老人無肋地嘶喊道:「我只是無足輕重的小諫官。」
  一凜寒光掠過黑衣人的眼中,他輕喝一聲:「動手。」
秋人 2008-12-06 18:31:06

賞文了~ ^_____^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