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27 16:57:42Maverick

【五月的字跡 上 】


【案牘188 月色】

暗珀的月色裂了柏油路面湧出碎屑疏薄的暈黃
斷斷續續地牽攜詩人們走著的腳步
遲晚那麼一步的也只好瘸了影在高聳綠鬱上頭
偷偷地隱隱地盼呀盼
等待能瀉滿一洩的時候
刻鑿多麼浪跡的歲月與細緻的絮語
因為狡猾
可歎啊那月光怎總會保留些面容?

Maverick 2007/05/19 12:53



【案牘189 妳的時間允許了什麼】

時間允許記憶停在盡頭 卻只是再次凝聚腐銹鏡頭
過錯 零零落落 才令妳難以捉摸
時間允許空間描述虛構 卻還是無法抹殺醜陋愧疚
承諾 諷刺寂寞 不知所措的幽默

擁抱的現在 帶來了溫暖 穿梭在 短暫燎起的快感
編織的未來 迴避了坦白 交錯在 妳拿的一手好牌

時間允許焦慮掐捏永久 卻總是沒能搓揉妳要的足夠
結果 姿態懦弱 時間毀滅解脫
妳的時間允許了 理性的墮落 感性的迷惑

Maverick 2007/05/19 16:00



【案牘190 你那流浪的微笑】

你還在裝扮自己的臉孔 就像嬉戲的春天孩童
追逐著飛走的野花 然後跑到陌生人的家

總是捉不牢 你的微笑 你的微笑到底為誰擁抱
你的微笑在流浪 徘徊在夜色下不自主的搖晃
總是捉不牢 你的微笑 你的微笑到底為誰圍繞
你的微笑在流浪 跳躍在柴火上耐不住的滾燙

Maverick 2007/05/19 21:38



【案牘191 假面的婚姻】

還是有些無法習慣自己生命中出現「未婚夫」這個名詞以及身分的出現。

省略了求婚這項冗重的儀式,約莫在交往了大概一百二十幾個日子左右,Dolores收下了男人的戒指,很顯然地他們都把彼此認作這輩子會生活在一起的對象。那是個晴朗的夜晚,當Dolores坐在鞦韆上哼著不知名旋律的同時,男人便對她求婚了,彷彿是不經考慮又很直接的行為。

並非一定要用所謂的身分來綑綁屬於Dolores的自由,只不過就是覺得這女孩子可能會融入我目前的生活,至少並不會構成對於我而言的一種妨礙。男人的心中其實是這麼想的。

Maverick 2007/05/20 20:27



【案牘192 清晨前夕出發至寂寞世界】

儘管因為它的主人有意無意間的疏忽式摧殘,這馬克杯上的裂痕仍然沒能阻止它繼續存活的功用,此刻灌入了八分滿的溫開水。仍能聽見7-11的玻璃門隨著失眠的人們的進進出出而發出的「叮鈴」聲響,卻沒再傳來雨聲了!但可能外頭柏油路面上的雨水味道還離不去被黑色輪胎無情輾過的遭遇,卻連一道輪胎印也沒能留下,找不到證據來告訴自己是誰還逗留在這個夜裡的路邊,這週末假期過後的夜晚。銀色的Marlboro煙盒,這是新包裝吧?十分鐘前才清洗乾淨的煙灰缸上頭躺了三根黃色濾嘴,濾嘴佈滿了咬囓的齒痕,咬得那麼一股狠勁。都沒限制一定要聽Kenny Burrell的《Midnight Blue》,可就是想來點被藍色氣泡覆蓋著的慵懶吉他聲。

讀著信,收到的信還有寄送的信,捎來的訊息以及遞出的寂寞。

都是雨所引來的災禍呀,所有的情慾、視覺以及聽覺都濺起好大一場水花。去年十一月曾把那感覺寫封信寄給一位此時已在遠方的人:「恐怕!過度的哀傷深深重擊向我的靈魂,窗外灑下細雨,好像點點星光泛著朦朧的淚滴,是模糊了我?還是在提醒著我什麼似地。想到妳問我與家人的相處,那可能是負荷,也會是夢魘,他們說我是流浪的孩子,流浪在自我的國度。他們責罵我沒有家庭觀念,那也不過是我以沉默面對他們的苛責。可能妳也有妳的痛苦之處,我割捨同情在天際,劃過飄邈的流星,妳只能追著尾影,追著…,追著…,然後找到了208號房,那裡是雙胞胎的家鄉。如果她們走了,這才是個寂寞的世界。

於是聽見牆壁上的時鐘在這夜裡的每個整點時分敲打鐘聲,午夜起跑,然後一點、兩點……,完整的目睹黑幕降下以及漸漸被點亮了的天空,潑上了白皙朦朧的水藍點綴於抬頭望起能被列印出來的視線範圍內,除非又聽見好高的水花落在湖面所揚起的聲音,不然就是這墨水匣該替換了吧!

Maverick 2007/05/21 05:47



【案牘193 數著妳的節拍】

我在夢裡聽見妳呼吸的節拍 敲著手指頭數著 直到醒來
直到醒來還是不停數著 抖動肩膀還有膝蓋 踩踏在這
這個還在轉動的世界的我所站立著的地面上
快的 慢的 搖頭晃腦的蹦跳呀
黑的 白的 扭捏所帶給我的暈眩
妳是在哪裡怎麼讓我無法錯過 沒錯過妳透露的迷惑

Maverick 2007/05/21 11:06



【案牘194 懦弱的器官】

那年11月的到來,揭開冬天的第一場序幕,想想每一年這個季節的陰莖究竟忙碌些什麼?或多或少都已是遺留在過去時光的殘骸了。這殘骸(幾千萬年後被掘墓者所撿拾的……)所散發出來的腥味著實不賴,或多或少,叫醒了長久下來的胡言亂語所累積著的錯亂,搖晃了所沉澱著的關於失去永恆的描述。

風化了的齒輪,被封印的門。

於是抖動日漸被皺紋侵襲的陰莖,看著它由脆弱茁壯至聳大,好個不可思議的超能力,以臃腫姿態嘗試擁抱它期‧待‧可‧以面對的寂寞黑洞。多麼希望這是趨近無限大的答案。終究是被限制住回覆空間的提問,在面對每條寂寞黑洞的第一次,它湧出連自己也無法明白的大量淚水,都把自己給淹沒的淚水呀!在這之後,拼命跳呀跳地想從自己的身上抖落下些銅板似地卻都再也濺不出任何一滴眼淚。也沒譏諷這是懦弱的陰莖啊,好個象徵性大於實質性的器官。

墓碑上寫著:「搖曳在風雨下但仍熾熱著的器官。」

Maverick 2007/05/21 16:48



【案牘195 You’ll See】

我看著站在遠方的你依然如此美好如往昔
But you know 有些話就是不能明說 — Tizzy Bac《You’ll See》


好多難以啟齒的話並非出自於難為情的前提下,但我還是無法替那些由再簡單不過的注音符號所決定的簡單話語找出個最簡單的排列(合理的排列),於是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明白,連情緒醞釀解釋的過程都略去了!這算是種沉默,我也想一直保持這樣型態的沉默,但就像蹲久似地膝蓋都酸麻透了,漸漸我也想替自己腦袋中的某些細胞挪出個較為舒適的姿勢。

看著那些照片吧,現在這年紀的我們會想到哪時候的回憶?才事隔了兩個季節而已,依舊在海面上永不褪色的陽光、依舊在路邊草叢中閃亮的螢火蟲、依舊在夜裡走訪咖啡味的腳印、連我們喜愛的樂團也都不見衰老地繼續堅持著他們從年輕開始就懷抱的夢想。那我們呢?從告別我們的九零年代開始,怎會多了那麼多的甩不棄的煩惱以及勞碌,我一直以為這是為了朝當初就決定好的方向前進,而不得不面對這個錯綜複雜的社會所帶來的後遺症,但為什麼我們會‧受‧傷‧呢?我們那麼努力但還是在彼此的軀體上看見那些遍體鱗傷過後所遺留下來永遠無法蒸發的沉默。

我們看了好多書,想從這些佩服的人們所攢積的智慧中找到解藥。我們也聽了好多音樂,想從這些令我們的偏執狂爆發的旋律中得到解釋。還有什麼是可以激發我們對於彼此的生活困境所想要借用的可以改變的動力?於是鼻樑上的眼鏡越戴越厚重,也拼命想找到滿意的髮型,翻著書局架子上一本本代表這個時代的設計創意雜誌,我們真的很努力了,一直以為這樣子的努力可以幫助彼此確定理想,但我們其實只不過是努力想讓理想枯萎,蜷曲在沉默的話筒一端。

為什麼我們會受傷呢?


我總是聽你說 說著他的美好
說著你們的夢 這一切真的很重要
請你相信我 我真的什麼都不要

到底怎樣才能算是愛 請不要靠近我
我背後溫柔的傷口 不要讓人觸摸
但在你轉身瞬間 淚在心底成了河流 — Tizzy Bac《You’ll See》


分別之後走過了一百五十個日子左右,我們還是傷痕累累,我們還是懷抱著閃避不了的爭執以及放不開卻又不甘願的沉默。看著照片吧!我們才發現這一段記憶中充滿了太多反反覆覆前後矛盾的話語,我們徘徊在那些依戀中卻也任性地想找到足以嘲笑我們的厭惡感,難怪受傷,難怪乎我總隨意令沉默肆虐我的生活。這是我的期待?這是我的等待?我只是懷念在福隆海灘上的Tizzy Bac以及曾經摸索過的溫熱。

閉上我們的眼吧!就由兩隻朝著不一樣方向前進的蝸牛慢慢地改變現狀吧。一直以為迅速才是我想要的態度,直到這時才明白,原來沉重又緩慢的離去才是把歲月看透的方法。我真的明白了,而在明白的同時還能聽見那個下午伴隨著啤酒在體內繞成了無數個漩渦的琴音。我聽見了,我們都聽見了。

Maverick 2007/05/21 18:15



【關於未完的小說 Ⅰ】

那部關於殺死生病的女朋友的小說,我想朝著既荒唐又沉悶的筆法前進。

應該殺了她才對。

Maverick 2007/05/21 20:50



【案牘196 愛情十三篇 #7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因為我仍有夢 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
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 總是為了你心痛
別流連歲月中 我無意的柔情萬種
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為何你不懂 只要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 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 
人生已經太匆匆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
忘了我就沒有痛 將往事留在風中 — Leslie《當愛已成往事》



以為能輕易抗拒安眠藥帶給我的馴服感,但就如同脫韁野馬的頸子被套上了個繩環,拼命甩呀甩地也無法棄離這份羈絆。睡不著的夜裡我瞪大著雙眼直瞧見她哭腫了的雙眼如閃爍著的紅色警示燈,指引我前往她的國度;吞了大把安眠藥後的我仍舊看見那對溼透了的眼簾貼湊緊倚在我的胸膛上呢喃嚥語地細聲流瀉成她為虞姬的死而沉積的一灘死水。我怎能喘息?嘗試掙扎四肢但還是掙扎,吐著一口一口氣還是冒出水面化作一圈一圈漣漪,不斷歇的波紋漸漸擴散,暈染了我的疲憊。

虞姬自刎烏江畔,我卻割腕天台邊。

二十二樓高度下,她的紅色高跟鞋蹬著碎石子路面傳來的回音迴盪在我死不去之前的耳旁。蘸了大把鮮血塗抹在我咽喉,以為這是場戲,懇求她別離去的劇本,一滴眼淚也沒落下倒以為蠕動的動脈被利刃切割所噴灑鮮血的傷痕是壺頸嘴口,傾斜瓶身絲毫沒濺出浪費的注滿了這只杯子,多麼美麗的血流在她離去前的眼神內描繪為誇張的弧形。我怎擱著自己半邊身子掛在天台上才好不錯過她離去前的最後身影。路燈清清楚楚照亮了她的身子所孕落而墜的狹長黑影,一會兒靜止,一會兒搖曳。垂晃身子的我嘶吼﹏著想喚醒這該死的沉睡黑夜,這巨大黑夜該死,我就不該死嗎?酣酩黑夜起起伏伏,我這妖孽跌跌撞撞。

不似舞台上霸王般的頹喪而終究渡江遠去的她,一團謎的行蹤;也無法如美人虞姬手握寶劍死在她懷中的我,只能在此任下半生由風雨踐踏。迷離夢境中我身著虞姬戲服吻她唇,夢醒頭疼之際才清楚聽見她那段細聲的呢喃嚥語著:「小妮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妳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Maverick 2007/05/22 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