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03 06:05:08Janice

阿嬤做芋粿

<01-April-2009 @ 彰化大村>

四月初回去,本來想要參與清明掃墓的,無奈假期就是差了那麼一天,航班換不掉,無法如願。因為在海外生活之後,已經有七個年頭沒有去祖先們的墳前走走。好奇怪呀,居然會懷念這個我小時候最討厭的節日。清明節這一天在中台灣總是艷陽高照,蚊子毫不留情地在我身上種下紅豆冰;砍盡阿公墓上的雜草和蒲公英已經筋疲力竭,還要越過李仔山山頭高高低低雜亂無比的土塚,去其他長輩或親戚的墳上香,我每年都問這是誰躺在裡面,但是年年都記不住這些未曾謀面的祖先究竟誰是誰。之前看公視的後山日先照,查了有關白色恐怖的歷史,又看到白雅燦案的歷史新聞(註),我打電話回去問老爸,因為我又忘了該怎麼稱呼白雅燦,「你要叫堂哥。」爸爸說。小時候記得這個堂哥年年掃墓時都會出現,一副傻傻的笑容與一嘴的暴牙。根據老爸的形容,此人亦是家族中的怪胎。就這樣,我又回想起每年掃墓總是能見到許多不熟悉的親戚,以及掃墓儀式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和弟妹搶著找石頭拿黃白紙條蓋房子,還有忙了一天後的家族晚餐。隨著年歲漸長,每年掃墓能遇到的親戚是越來越少了,將來如果沒有老爸和其他親戚帶路,我以後恐怕再也找不到這些祖先的墳墓了。如果沒有老爸常帶我去親戚朋友家走動,我可能連誰是自己的親戚也不曉得。唉唷,哪來那麼多感慨,明年的清明再回來吧。

話說大概是因為長期在國外討生活,所以對於自身的傳統文化是越來越感興趣,這次沒機會去掃墓,但是剛好有機會跟阿嬤一起學做芋粿。阿嬤家開小吃店很久了,逢年過節都會做些肉粽年糕之類的應景食品,從小吃到大,還是味蕾熟稔的味道最盤據心頭,吃外面做的反而覺得不順口,尤其是年糕。而且因為都是阿嬤自己在做,結果我媽反而不會做這些東西。這次阿嬤剛好要做芋粿拜祖先,我可是第一個報名要幫忙的,下面先看一張還沒蒸之前的成品圖:

 

小小一個巴掌大的芋粿,吃進嘴裡容易,但是做起來可不簡單。接下來是做芋粿的步驟,看圖說故事:

 
到阿嬤家時,阿嬤正在削芋頭皮,我見阿嬤沒戴手套,便問:「阿嬤,你阿ㄋㄟ手咁無癢?」阿嬤一聽隨即不屑的大呼小叫了一下,我完全聽不懂,就問媽媽這個翻譯:「阿嬤講啥?」「講說這個不能講啦~」「為蝦密?」「因為不講不癢,講了就會癢!」哦~~原來古早人有流傳著這種自我安慰的心法,但是我一點都不想效仿。阿嬤削了一盆子的芋頭,好像可以做很多粿,這時換媽媽接手,ㄘㄨㄚˋ簽!

 

 
芋粿要與米漿混合才能成型,接著阿嬤把布袋裡的最後一滴水擠掉,等芋頭都挫成簽,就可以混在一起了。相片裡的骨董抽水機可以直接抽地下水,小時候最喜歡在滯熱的夏天用盡全身力氣按壓兩三下把手,然後迅速地挪到出水口讓冰涼的地下水沖在腳上,百玩不膩。

 

 
媽媽挫簽挫到手痠,就換剛從餐飲管理畢業的表妹來挫。阿嬤把米漿倒在盆中,原來米漿的顏色這麼白呀!

 

 
這是一部分的芋頭簽和米漿塊。要先做素的芋粿,因為大阿姨不沾葷腥。

 

 
素的芋粿裡面有香菇、素雞(嗯?那個鍋裡圓圓一圈一圈的東西是叫素雞嗎?素豆皮?素年輪?素圈圈?它的本名究竟是甚麼呢?請高人指點。)

 

 
阿嬤在切香菇。阿嬤好像是笑笑的說有甚麼好照的。老人都不喜歡照相,因為不喜歡看到自己年華已逝的容顏。這時候,我頓悟到了飛梭雷射和肉毒桿菌之於人類的重要性。

 

 
把所有素粿的料放進來混和在一起。啊,我最愛香菇和花生了。這一個步驟相當困難,因為沒有水份的米漿很難搓開,搓開了還要和所有的料拌勻,這是最困難也是最耗力的一個動作。

 

 
媽媽搓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把米漿塊弄散一點點。

 

 
還是放在地上比較好使力。

 

 
這時候鄰居阿婆也來湊熱鬧,還教媽媽怎麼樣使力才能把米漿和芋頭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媽媽說,這是她五十年來第一次做芋粿!真是累斃啦!沒關係啦,媽妳這一盆搓揉完蝴蝶袖就會不見了。

 

 
不知搓揉了幾百遍,媽媽那一盆看似水火不容的散狀物終於有一點要結合的感覺。我叫表妹去拍照,換我來挫芋頭簽。奇怪,我徒手拿芋頭,手竟然不會癢,莫非讓人手癢的是芋頭皮? (ps:有飛Nairobi layover的姊妹們,若有興趣,那裏的超市有賣芋頭,相當鬆軟好吃,我曾帶回來做芋頭西米露,只有一個讚字可以形容。)我ㄘㄨㄚˋ了兩大顆芋頭後,阿嬤從三公尺外看到我弄的芋頭簽,又大呼小叫了起來,「啊,無力*%#@&...」我只聽懂前兩個字,這時候又要動用活人翻譯機,媽說:「阿嬤講汝ㄟ手無力,ㄘㄨㄚˋ的芋頭簽太幼秀。」「這會怎樣?」「這樣芋粿就比較吃不到芋頭的味道。」哦,原來如此。不過阿嬤妳的眼力也太好了吧,這麼遠也看得出來芋頭簽的粗細!

 

 
阿嬤在炒豬肉,等一下要來做葷的芋粿。阿嬤最後還灑了紅蔥頭下去,我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紅蔥頭是很多食物的法寶,我從小愛吃苦瓜吃青椒吃碗豆長大後也愛吃芹菜,但偏偏我這一生唯一從小到大最討厭的食物就是紅蔥頭,我不但厭惡其味道,也討厭其口感,只要被我看見,必定要挑出來。記得幼稚園時有一回午餐吃的鹹粥有數不盡的紅蔥頭,我吃了兩口就偷偷拿去教室後的餿水桶倒掉,不幸被老師看到,又被盛了一大碗逼我吃下去。真是心酸的回憶。


 

 
芋頭米漿團完全融合後就可以捏竽粿了。表妹把芭蕉葉剪得太小,本來還想說是不是要屈就芭蕉葉,捏小號的芋粿,但媽說還是可以捏大的啦,用兩片芭蕉葉來墊就好了。我的腦袋還真直。阿嬤在灶房加水進大鐵鍋準備生火蒸芋粿。素的有兩大籠,葷的大概有三籠,先蒸素的。


 
這一個灶也算是骨董了,打從有記憶以來它就在那裏了,而且還是要用木材生火的。我本來是想拍一張瀰漫著煙霧的灶房與若隱若現的阿嬤背影,唯美又孤單、復古又寫意,可惜傻瓜相機不容易抓到那個感覺,結果變成一張阿嬤的屁股照。

 

 
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全都做好啦!這是捏好的芋粿還沒蒸熟之前的模樣。那些中間黏一顆土豆的粿就是我的作品,嘻嘻。媽說:「看起來這麼簡單的東西,做起來竟然這麼厚工!」我說:「那麼以後是去外面買現成的就好了嗎?」

我帶了十個回杜拜吃,外面做的可沒有溫潤的親情在裡頭呢。

 


【註】關於「白雅燦事件」的連結:
http://www.wretch.cc/blog/feidy/9004864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99%BD%E9%9B%85%E7%87%A6
http://tw.myblog.yahoo.com/jw!w1R0wBCfBQWzVPj9RUGRjg--/article?mid=10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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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w 2009-06-24 18:51:19

那個素年輪有人叫做車輪, 或是叫豆輪(搗練)...

我小時候洗澡都是阿公阿嬤用柴火在灶上煮開水
然後混冷水倒在鋁製大盆中幫我洗澡
地點就在灶腳外面的天井下的水井旁
當時沒有手動幫浦還要用繩子綁水桶取水
這篇文章不知會勾起多少人的回憶呢

芋粿甜粿菜頭粿
碗粿年糕還有紅龜粿都是用竹製的大蒸籠在灶上蒸
偶爾會被木材爆裂的聲音嚇一跳
過年時還要送灶神 在那個赤足穿著開檔褲的年代

妳老母和妳笑起來的時候很像耶~

Rita 2009-06-16 22:36:20

我一直很想知道
挫簽到最後的小塊芋頭就不好挫了怎麼辦~~
繼續挫很容易挫到手指@@

還有 原來芋粿的米漿是這樣乾揉不加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