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翅膀的天使(上)

卞苗蕾 / 2006-12-06

　　斷了翅膀的天使

　　據說，每一個人都的一個單翼天使，來到這個世間就是為了尋找另一半。

　　兩個翅膀合到一塊，才可以飛翔。

　　A

　　阿一站在街邊，四下張望著。全身仍是那不含雜質的純粹的黑色。

　　我走過去，阿一轉身看到我，笑了笑，很勉強。

　　“你，來了？”

　　“嗯”.我點了點頭，“走吧”。

　　“去哪？”

　　看著阿一，我沒有回答。

　　她看到我在看她，趕緊低下頭，也沒再問。

　　我們默默走在有點僻靜的街道上，彼此無語。偶爾有風吹過，吹到臉上，吹亂頭髮。

　　我們最終停在一家叫"流年逝水"的書屋,推開那沉重的木門.

　　書屋不大,只有幾十本書,但其佈置極其古樸典雅:書屋中間是一架古琴,牆上掛著幾幅精緻的山水畫.空氣中瀰漫 著淡淡的玫瑰香.整個店內懸浮著優美動聽的旋律,靜靜地觸及著心核.

　　阿一四周看了看，“兩個月沒來這了，這還是以前的樣子，一點沒變。”語氣中透著淡喜。

　　“可，來這的人呢？”

　　說這句話時我正看著阿一。她神色一晃，但很快恢復平靜，嘴角動了動。

　　我想，她應該說些什麼，但她停住，反咬著嘴唇，看了我一眼，轉過身，什麼也沒說.

　　看著阿一的樣子我心中不忍，習慣性地走到牆角的座位“坐吧”

　　阿一慢慢走到我身旁,坐下.她始終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紅茶,不加糖的咖啡."

　　我回過頭,微笑著告訴櫃台裡的女孩.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很快將紅茶和咖啡送了過來,好似早已準備好.

　　我凝視著阿一那同樣凝視著我的眼睛.無語.

　　柔和的陽光灑在她那如黑玉般的飄逸長髮上.我問得到她髮際間那淡淡的清香.

　　書屋的木牆圍托出安靜,祥和的氣氛.

　　"阿楚,我……你……唉……."阿一終於開口,但馬上又停住,反咬著嘴唇,靜靜地看著我.美麗的瞳仁中似有波光微漾.

　　我伸手想將她那被風吹亂的秀髮撫順.但,她卻躲開了.

　　我將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手慢慢放下,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阿楚."阿一深吸了一口氣,"阿楚,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已經不喜歡你已經對你沒有任何感覺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做錯什麼了?"

　　"沒有".阿一用力地搖了搖頭,"你沒錯,真的……沒有……你真的很好."

　　"那這一切,是為什麼?"

　　"阿楚,別這樣問下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在感情的世界裡,沒有為什麼."

　　阿一的雙肩微微顫抖.如微風中搖擺的蘆絮.

　　〞那，我們真的不可以繼續嗎？〞

　　我問.一個已注定了答案的毫無意義的問題.我，知識祈求奇蹟的出現.

　　〞可以，給我一百萬.〞

　　〞哦，我明白了.〞

　　我清楚我無法給她一百萬.這也暗示，我無法給她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輕易實現的，就不叫奇蹟.

　　〞那，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麼快？〞

　　〞嗯.〞

　　〞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

　　〞我，我可以幫你拿行李的.〞

　　〞不，不用了.有人去送我……我的家人……你……你不用……不用去了.抱歉……謝謝……〞

　　〞那，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接下來便是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想哭卻無淚.我永遠沒有想到，在我和阿一之間，竟然有一天會被沉默充斥，會出現死一樣的沉默.我懼怕這種沉默.

　　我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不顧一切將阿一擁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別，別這樣.阿楚.〞阿一輕輕將我推開.〞別這樣.〞

　　〞阿一，我，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是……是.〞阿一的淚水已流了滿滿一臉，看著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阿楚，我……我該走了.希……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一個更愛你的人.〞阿一抽泣著說完，迅速在我臉上吻了一下，轉身跑出了書屋.

　　書屋裡的那個女孩示意我追出去，我搖了搖頭.

　　我也很想追出去，追上阿一，將她緊緊抱住，永遠不在放開.

　　但，我沒有.即使我追上也沒用.只是讓彼此更加傷心.

　　阿一一旦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包括我.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阿一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視野之中的身影，想著以前和阿一在一起時的種種快樂，想到以後的日子裡將再無阿一陪伴.眼淚不知不覺已流了滿滿一臉.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到阿一就是在這家書屋.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這個靠牆的角落裡.仿如一純潔的，不願人打擾的天使.就那樣安靜地坐在那，細細地品著一小杯咖啡，一杯沒加糖的咖啡.

　　我曾問她，咖啡為什麼不加糖.

　　加了糖的咖啡已不是真正的咖啡.她說，不加糖的咖啡喝時是苦苦的，喝後卻香氣四溢，很像生活的味道.她笑了笑.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們在一起了整整一年.一年中，我們幾乎天天都會來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流年逝水〞.

　　一年中，我們很少吵架.我們從來不和對方計較什麼.

　　對我們來說，可以和對方在一起，其他的，已不重要.

　　這一年，是我十九年來最開心的時光.

　　可，上帝他老人家是不允許一個人一直快樂下去的.

　　寒假快開學時，阿一打電話告訴我，她要到另一座城市去讀書.　

　　我為她高興.那座學校比我們現在這個強多了.

　　我更為自己難過.她說，我們分手吧.

　　我希望她見到我時撲到我的懷裡摟著我的脖子調皮地說，我開的玩笑嚇到你了吧.

　　我希望她緊緊得抱住我說，阿楚，我想你.

　　我希望她說，阿楚，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

　　我希望……

　　可是，見了面，她說，阿楚，我已經不喜歡你已經對你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流著淚對我說，我們分手吧.

　　〞不喜歡……沒感覺……分手……〞.阿一的每一句話如一根根鋒利的銀針，狠狠地，深深地刺入我的心房.

　　沒有滴血，卻很痛.通徹心扉的痛.　

　　但我不怪她，真的，不怪.

　　桌子上的咖啡已沒有了熱氣，冷冷清清地躺在杯子裡.

　　我喝了一小口.真的好苦.好苦.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有淚水的味道呢.

　　落地窗外，夕陽如血.

　　眼淚最終還的收攏不住落了下來，落在冷咖啡裡，濺出阿一的影子.

　　B

　　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我宿舍樓下的361°鞋店裡.

　　我就去時她靜靜地坐在櫃台前，托著下巴，思考著什麼.

　　她看到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

　　雙魚座的直覺淡淡地觸及著我的心核.我感覺得到她身上的那種氣息，不願人打擾，潛意識中高人一等.含而不露.

　　她整個人就如冬夜裡的一盞路燈.明亮而不刺眼，柔和卻不暗淡.就這樣靜靜地解釋著黑暗.

　　而且，我總覺得對眼前的女孩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想不到在拿見過.

　　這樣形象而清晰地窺視一個人的本質並不好.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除了阿一，我從未如此仔細地去注意任何一個女孩.

　　已經半年了，阿一已經走了半年.如水汽一樣憑空消失.

　　半年裡，我沒有阿一的任何消息.一點沒有.

　　說了以後還是朋友，為什麼卻不再聯繫.阿一，我已沒了任何奢望，我只想看你一眼，知道你現在很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可為什麼要躲著我，為什麼連見你一面的機會都不給，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絕情，為什麼啊.

　　我努力使自己忘掉阿一，忘掉以前.可，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越是強迫自己忘掉思念卻越深.

　　如那一地的野草，一把火燒過去，蕩然無存.然而，似是一夜之間，又密密麻麻長了一地，無盡地蔓延著，蔥蔥鬱郁.野草燒後的班駁的殘骸依然存在.

　　我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名字和人一樣，雪蓮般的冷艷，純潔.

　　之後，我們見過很多面.

　　每次經過她的門口都會見到她坐在那，托著下巴靜靜地向外看.見到我，她會微笑著點點頭.僅此而已.

　　彼此從未去和對方說話.一切都的那樣的平靜，自然.如幽靜的森林深處那潭碧水，沒有一絲的漣漪.

　　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天晚上，很晚了.睡不著，便一個人在宿舍裡聽著音樂.

　　〞蕭楚，蕭楚……〞.

　　聽到樓下有人叫我的名字.聲音很動聽，卻也很陌生.

　　走出房間，站在樓道上往下看.是藏冰.

　　〞是你叫我？〞

　　〞恩〞，她點了點頭，〞能下來一下嗎？〞.

　　我呆了一下，乖乖地點了點頭.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樓下出了藏冰還有一個男生.我不認識.

　　他見到我顯的很驚訝，確切地說，是害怕.

　　〞真的……真的是你？〞

　　〞你認識我？〞.對於他，我好像沒有絲毫印象.

　　〞我知道你，半年前，你曾為了你的女朋友和學校外面的人打了一架.我們都知道你.可是，可是……〞.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微微笑了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和……和她是什麼關係？〞.他指著一旁的藏冰，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無語.我的確也不知道自己和這個藏冰是什麼關係.只能苦笑著看著藏冰.

　　〞哎，我說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不說過了嘛，他是我男朋友，我是他女朋友.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藏冰突然摟著我的手臂，看著我，壞壞地笑著.然後絲毫不顧我和那個男生吃驚的神情，硬拉著我向大街上走去.

　　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邊走邊欣賞著街邊的風景.最裡哼著不知名卻很動聽的歌曲，好像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