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翅膀的天使(下)

卞苗蕾 / 2006-12-06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走在街上，彼此無語.行人不斷投來或斥責或羨慕的目光.感覺異常微妙.

　　〞為什麼，為什麼不問呢？〞.她終於開口，仍是一臉的微笑.

　　〞問什麼？〞.我笑著問她.

　　〞剛才那人啊？〞

　　〞問他幹什麼？〞

　　〞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誰？我有為什麼叫你下來嗎？〞

　　〞想.〞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呢？〞

　　我看著她，笑了笑.她的確很美.

　　〞如果你想告訴我我不問你也會說的，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是白問.〞

　　〞你真的很特別啊〞.她鬆開我那已被她握的微微發痛的手.〞而且還能讓剛才那人那麼怕你，你很厲害哦！〞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說什麼.畢竟，令人害怕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好了〞，她微笑著，深吸了一口氣，〞我們不說這些了〞，她攤開手，〞阿楚，借我一百塊錢〞.

　　我從身上掏出一百塊，遞過去.

　　她呆了一下，接過.〞你沒被人騙過嗎？〞

　　〞沒有人會故意騙我.〞

　　〞那，你不怕我騙你嗎？〞

　　〞怕〞.

　　〞那你，為什麼什麼也不問？〞

　　〞有必要嗎？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哦，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呢？〞她笑起來更美，似西藏那潔白的哈達.

　　〞感覺.我感覺你是不會騙我的.〞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我說的是實話，我感覺得到，她不會騙我.

　　〞是的，我不會騙你，永遠不會.〞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她的★子美麗深邃，流露出似乎是異域才有的空靈.〞你很愛你的女朋友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忘了了她嗎？〞

　　〞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半年多了，我已經把阿一忘了嗎？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努力試著把她忘掉。我也曾經以為我做到了，可是，可是為什麼在午夜夢迴時，我的枕巾會有淚水的味道？我真的已經把阿一忘了嗎？我真的可以把阿一忘了嗎？

　　〞阿楚，我知道你仍然記著她，仍然忘不掉她，可是，可是她畢竟已經離開你了.〞藏冰用力握著我的手，〞也許別人不知道，可你騙不了我，為了她你一直都不開心.你這樣為了她折磨自己我無權說值不值得，可你這樣她會回到你身邊嗎？〞藏冰越說越激動，握著我的手也越來越緊.〞蕭楚，你聽著，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呆了一下，笑了笑，〞別開玩……〞可當我低頭看到藏冰的眼神後我真的笑不出來了。她眼眶含著淚珠，狠狠地看著我.　〞阿楚，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女朋友叫阿一，你們兩個曾經是一中人人羨慕的一對.可，可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兩個在半年前突然分手了.這讓很多人都很感到意外.從這以後，你就變的很冷淡，很少和人說話……〞她始終頂著地面，盯著隨意被自己踢起的一塊小石頭.〞我姐姐也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姐姐？〞我打斷她的話更希望的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你姐姐認識我嗎？〞

　　〞認識，我姐姐是′流年逝水′的老闆〞

　　〞哦〞我點了點頭.難怪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琳姐現在還好嗎？〞

　　〞很好.只是說你很久沒見你了，想讓你去那玩！〞

　　是啊.自從阿一走後，我就再也沒去過琳姐的書屋.其實，我也曾有過好多次從書屋外面經過，可我就是沒有勇氣進去..我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就是在那透過落地窗眼睜睜地看著阿一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而我卻無能為力.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就是我和阿一分手的地方.〞我們回去吧！〞我回過告訴藏冰，我不想她看到我失態的樣子.

　　我們像來的時候一樣，誰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

　　路邊的街燈孤孤單單地亮著，不明不暗，不暗不明，將夜色碎成一圈一圈的昏黃.

　　〞阿楚，我希望你明確地告訴我，你喜歡我嗎？”藏冰在我準備上樓時突然拉住我，問我.

　　“藏冰，你又漂亮又可愛，一定可以……”我吞吞吐吐.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問的是，你喜歡我嗎？”她打斷我的話，抬起頭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

　　“我，喜歡。”

　　我說的是實話，阿一走後，藏冰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孩。

　　〞那，又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我忘不掉阿一.〞

　　〞我，我不在乎的.〞

　　〞可，可我在乎.〞我抬起手摸著藏冰的髮絲〞對不起.〞

　　說完，我堅持著不回頭上了樓.聽到身後藏冰傷心的啜泣聲，我心如刀割.對不起，藏冰，我承認自己是喜歡你的，可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始終忘不了阿一.對不起.我只能和你說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做到和你在一起時心裡還想著阿一，這對你，對阿一都不公平.對不起

　　C

　　〞蕭楚，你看到這封信事，我已經到了另一世界.不要難過，我在這個世界過得很好……上帝能讓我遇上你，我已經很知足了……當我知道自己得了血癌，剩下只不過半年時間的時候，我好怕，好希望剩下的日子裡都有你陪在我身邊，抱著我……但這樣當我離開你時你一定很傷心，我不可以這樣自私，不可以.所以，阿楚，原諒我提出分手，我不想這樣的，真的，我不想，可我沒辦法.阿楚，原諒我，我曾答應過你，要一生一世陪著你，永遠不離開你，對不起，我做不到了……阿楚，還記得嗎？我今生兩個最大的願望：做你的新娘和到江南水鄉看一看……這半年來，我都住在江南的魯鎮，這真的好美：青山綠水，亭台樓榭，曲橋長廊……可我並不開心.阿楚，我想你，真的好想，我好想你陪在我身邊，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數天上的星星……阿楚，你下輩子一定一定要陪我再來江南……

　　做不成你的妻子，我更希望你快樂.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

　　阿楚，不管你現在或將來和哪個女孩在一起，我都要你好好對她……我們最終無法逃避空間的分離，但我們的心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你要開心，我會在天堂一直看著你的.

　　愛你的阿一〞

　　看完阿一媽媽送來的信，淚水早已流了滿滿一臉.感覺整個人像處於黑洞之中，四週一片黑暗.悄無聲息.所有動靜和聲音都淹沒在那無邊的黑暗之中.

　　透過淚水，我看到阿一就站在我面前，微笑著，仍是那麼迷人那麼可愛.我伸手想拉住她緊緊抱住再也不放開.可我發現，無論我如何奔跑，如何努力，阿一她永遠在我無法觸及的地方.漸漸地，漸漸地，阿一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我想喊住她，可喉嚨裡卻發不出如何聲音.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一消失在那無邊的黑暗之中離我而去.可我卻無能為力.

　　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一滴一滴，流了滿滿一臉.心，也滴著血裂開，一片片一塊塊尖尖利利碎了一地……

　　天地之間，只剩下心痛著裂開的聲音.

　　D

　　天空中飄著雨，到處的雨滴的聲音.

　　是、我把紫羅蘭放在草坪上.

　　〞阿一，別怪我今天才來看你.其實，其實那天看過伯母送來的信後我就想來了.可我得準備一下，你說過的，你不喜歡我流淚……我，不可以讓你失望的.

　　阿一，我承認試圖忘記你.但，但那真的不容易做到……她，她叫冰兒，我的確很喜歡她，可是我卻沒有福氣和她在一起，我已經傷了她一次心.我想，她現在一定很恨我吧……

　　……

　　阿一，你放心，我下輩子一定一定帶你到江南，我們永遠在那，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

　　一個人，看著阿一那鑲在石碑裡的照片，自言自語.

　　雨水斜斜從傘無法遮住的地方打進來，穿透身體.一陣冰涼.

　　聽到身後微弱的抽泣聲，我轉過身.是，冰兒.

　　不知何時她已站在我身後.沒帶傘，雨水順著頭髮流下來，在髮梢上聚集成一個個晶瑩的水珠.手裡捧著一花，阿一最喜歡的紫羅蘭.

　　〞阿楚，我……沒有恨你，沒有，從來的都沒有.真的……我從來沒有怪你，我知道，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心中始終忘不掉阿一……〞

　　她慢慢將紫羅蘭放在草坪上.

　　〞阿一，你真幸福.你放心吧，以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阿楚的……我會把他看得嚴嚴的，讓她的心裡只有我和你……你願意將阿楚交給我嗎？〞

　　藏冰嗚咽著已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從背後將她摟在懷中.抬頭望向天空，我看得見已化身為天使的阿一身著一襲白衣微笑到看著我們，笑的好美，好甜……

　　(完)

　　很多朋友看了這個故事以後都會問我：〞這是真的嗎？〞

　　我會很嚴肅的告訴他們：〞是的.〞

　　他們便笑道：〞騙小孩的吧！〞

　　我無語.

　　他們相信與否並不重要.

　　我把這些事寫下來只是想讓自己永遠知道：在我的生命中有阿一和冰兒兩個值得我用一生去愛去呵護的人.阿一已不在了，但我永遠記得她，也永遠愛著她.

　　當我把這個寫好的故事拿給冰兒和琳姐看後，她們都流了淚.這已經足夠了.

　　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想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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