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春信二則
春信二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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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鼠 他聽到母親的聲音,這個家很小,他總是聽到聲音。他答應母親要做回「正常人」。 「你這樣子讓媽媽很傷心啊。」媽媽說。 他從小最怕這句話。「好吧,」他對媽媽說:「我試試看。」 三個月來他強迫自己想起媽媽和她活生生的傷心,他再也沒有性慾。他感到沮喪又竊喜,但許久以來第一次覺得安全。 早上他打開鐵門,與地上一隻灰色的老鼠打了照面。陽光從樓梯間上方的氣窗踏入,托著無數顆靜止的小塵埃彷彿地下室裡一張永恆的樂譜。 老鼠在與他對視三秒後慌亂轉身疾竄,往樓梯中旋一躍,他聽到「砰咚」一聲,不悶不響,恰恰一隻鼠落地的重量。他回過神,是五樓,急忙倚著樓梯扶手俯望。 什麼也沒有。 他快步下樓,出門。走路時腦子僅是一隻老鼠拖著破碎的臟器死在所能及的最遠處,他想他殺了一隻鼠。 滑頭 搬到公寓四樓後,媽媽發現一隻黑色的小野貓。小黑貓住在一樓的停車場裡,常常躲在卡車車底。媽媽早上會下樓弄一小盤食物給小黑貓,大部分是他們昨晚吃剩的東西。她聽見媽媽對小黑貓說「好吃嗎」和「再見」。她覺得很奇怪,在舊家的時候媽媽不喜歡貓,尤其是野貓,那時候媽媽也不會對養在園子裡的母雞說話。 媽媽居然找她聊天:「學校還好嗎?」 媽媽會問爸爸一樣的話,只是把學校換成工廠或工地。她很高興媽媽問她,有時她模仿爸爸的回答:「還過得去。」 「跟誰學的?」媽媽皺眉:「滑頭。」 「什麼是滑頭?」她問。 「就是油腔滑調的意思。」 「什麼是油腔滑調?」 「就是不正經的意思。」 而正經是嚴肅,像學校老師或爸爸,大人的意思。她本來以為「還過得去」這樣的回答是很正經的。 【2008/02/22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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