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3 17:17:22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喀擦我是他的模特兒

 

喀擦我是他的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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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敲心】
2008.02.23 02:40 am
 

我看著海水一波波的打在沙灘上,瞬間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顧不得所謂的矜持,雙手突然緊緊環在他的脖子上…

那年我二十歲。有一天前往圖書館途中,有人呼喚我:「小姐,可以請妳等一下嗎?」我身後方不遠處傳來一陣男生的聲音,那聲音有些低沉。

他一直幫我拍照

我一直等他告白

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那男生高高瘦瘦的,我曾在校園見過他。每次見他時,總看見他背著相機。這次也不例外,他胸前的相機在我眼前輕輕的晃動。

我們相視了幾秒後,我問:「有事嗎?」他突然臉紅了起來跟我說:「其實,我是學攝影的。」沉默了幾秒後,他又說:「我想請妳當我的模特兒,可以嗎?」看著他紅紅的臉頰,我口是心非的回他:「我想我不太方便。」我轉過身子要往前繼續走。

走了幾步後,他竟然喊我的名字。我再度停下腳步,吃驚的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

他支支吾吾的說:「我打聽妳很久了,因為……」

「因為什麼?」我追問。他只是一個勁的傻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此時我注意到他的臉更紅了些。其實當時我只是想捉弄他一下,並不是真心的想拒絕他。

那天以後,我們就常常一起去風景區遊玩,在每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中,他幫我照了許多照片,大部分是我的獨照。他常常說:「再笑開心一點。」的確,照片裡的我,看起來是那麼開朗,我的笑容就像陽光般燦爛。

隨著每次出遊,我們相處的時間也愈來愈長,有時去很遠的地方,騎車要兩、三個小時,我坐在後座,看著眼前的他。他雖然還是與我說說笑笑,但我有點失落,因為他並沒有拉起我的手要我抱住他,我們就像好朋友一樣,沒有跨越那條朋友的界線。

日子一天天過去,加上對彼此的了解愈來愈多,我對他的好感也愈來愈深,但他依舊沒有對我表明什麼。我像是賭氣一樣,也絕口不提感情的事,因為我相信,他一定會跟我告白的,我有信心可以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由於當時我們還沒有感情的束縛,所以相處起來,氣氛很愉悅。我也始終不敢開口問他:「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們就這樣混沌不明的相處了幾個月。

我海邊扭到腳踝

我任由他背著走

有一次我們在海灘旁走路時,我不小心扭了腳踝,他看我疼得不能走了,就把我背在身上,在沙灘上來來回回的走著。也不知走了幾回,我看著海水一波波的打在沙灘上,瞬間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顧不得所謂的矜持,雙手突然緊緊環在他的脖子上。

他停下腳步,背著我佇立在細軟的沙灘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任憑海風輕輕的拂過我們身邊。

其實,我沒有痛到不能走,但我不知要怎麼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所以任由他背著我。好久後,我才說:「我的腳沒關係了。」在我的堅持下,他將我輕輕的放在一旁,然後要我坐在那裡等他一下。

一會兒後,他不知去哪裡找到樹枝,要我凝望遠方的海水不要動,我遵從他的吩咐。只見他用樹枝在沙灘上慢慢的畫了一個臉的輪廓,再來是眼睛、鼻子、嘴唇。最後加上一頭長髮。他笑著問我畫的是誰?我輕輕搖著頭說不知道。

他笑著說:「這是一個在海邊扭到腳的女孩。」「那你猜這個女孩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鼓起勇氣問他。那時,他竟然一副失落哀傷的神色,鬱鬱寡歡的說:「我不知道這個女孩喜歡誰,但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歡她。」

他這樣優柔不決的態度,讓我有點難過。「難道我這樣跟他相處,他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因此,那天之後,我對他的態度故意漸漸冷淡了,我氣他的懦弱,但心裡還是喜歡他的。於是,我決定給他一點打擊。

我說有人追求我

他說他早有婚事

在一次出遊中,我跟他說,有個男生向我表白,問我願不願當他的女朋友。話還沒說完,他的眉頭已經緊緊深鎖,卻什麼也沒說。沉默好久之後,他才問:「那妳接受了嗎?」我回答:「我喜歡的人遲遲不跟我表明心意,我也很無奈。」

之前都是他幫我照相,無論我如何要他跟我合照,他總是推託他照相不好看而作罷。沒想到,這次他竟主動提起,要與我合照,我因此跟他捱得很近,等相機快門喀擦一聲,就此有了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之後他緩緩的將我擁入懷中,我能感受他那時心跳的頻率,連自己也呼吸急促了起來,也有點想哭、有點不敢相信。

當他第一次牽起我的手,我又開心又緊張的等著他的表白,沒想到,我等到的竟然是訣別。「我喜歡妳很久了,從那天見到妳的第一眼起。可是,我們一開始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他說完後,流下淚來。

「這是為什麼?」我追問。「我爸媽在前些時候,就幫我安排了我的婚姻大事。」我根本不敢相信我聽到的話。「你不喜歡我,也不用編這種理由,誰會相信。」我不禁渾身發抖。「我一定要跟那個女孩結婚,我沒辦法反抗。我有苦衷,對不起。」他將我的手握得很緊。

我們相視很久,只見他的臉上都是淚水,我的眼淚也流個不停,兩人的手牽得牢牢的,最後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所以沒有繼續追問他原因,只是靜靜的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

之後我選擇了不再跟他見面,無論他對我說的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是令人傷心的答案。我們這段感情,無法開始就中止,就這麼塵封在我的記憶裡。如今看著我跟他唯一的合照,我雖有些落寞,但那是屬於我二十歲的回憶。

【2008/02/23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