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藍色的遠方 四之一 
 
  2008/5/5 | 作者：◎文／PM 圖／楊源棟
 
 
  少女的身體被風吹起，在虛空中舞向遠方的祂，微微風動的衣裳，剔透地響亮著星子相互輕觸般的妙音，似是百千種音韻，隨著浪潮吟唱起來。她為祂歌讚、舞踴。

在無限縹緲的虛空中，宇宙恆久沉默之處，懸浮著一面海，那海的波光像是一尾尾通透的魚，藍藍地在水面上躍起、落下、躍起、落下……。

漸漸的，浪濤的聲響宛如吟誦般地唱起，在無盡的旅途之後，我摒息聆聽那不可思議的海潮音聲。

我累了，再也不願旅行，我的身子猶如羽毛般飄起，輕輕地落在海平面上，海水溫柔地將我嚙入，呼號不及的瞬間，我已沒入琉璃般湛藍的波瀾之中。

遠遠的岸邊，我望見一位少女，她輕輕哼起一首歌，歌聲如風般飄在我不住喘息的呼吸間，她全身泛著藍光，我朝那光芒慌亂地划動雙臂，在靠近她的瞬間，我看見她笑了。

陽光也是藍色的，整面海洋猶如銀飾般閃亮，她見我冷得縮緊身子，掬起兩瓣掌心的海水，淋在我身上。看著水滴下來，我整個人縮成一塊，她卻笑了，因為浪濤間的波光居然就這麼織成一匹絹布，輕輕覆在我身上，我全身微微暖暖，那波光編就的薄衫，掩住了整個天宇寂寞的惡寒，我抬頭梭尋她的容貌，只見她輕巧地笑了。她的面容清亮，雖稱不上絕對的貌美，可一抹靈巧的光熒，不住地在眸間閃爍躍動，我想，只要我仍有記憶，一定要記住這樣美麗的眼睛。

「你為何到這裡來？」她說了，像是心裡已經有了某種認定。

「為何？」我噥噥地唸在嘴裡，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是啊，這是什麼地方？我如何來到這裡？

「你不會告訴我說，就為著弄潮來的吧？」她又笑了，像是很了解我地微微頷首，白晰而纖細的膀子，纏弄著瀉在腰間的長髮。

「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他們也都是這麼說的。」

她雙眸慧黠地在我眼裡搜尋，像是已經看見什麼。

「或者……，你貪的是女色？」她促狹地勾起一邊嘴角。

這下換我笑了，我家鄉裡就有更美的女子，而她只是眸光吸引我而已，不如家鄉的姑娘妖嬈。她理了理頭上半透明的琉璃藍色花冠，周身爍爍亮亮，看得我有幾分出神。

「你真臭呢！」她側過漂亮的半邊臉頰，「你們凡夫就是這樣，不如我們這般自在快樂。」

說著，她自顧自地翩翩起舞，歌聲幽婉如絲雀般輕柔悅耳，遠遠的，我的前方是整個天宇的光耀，地平線的邊緣若隱若現地浮出一尊巨大的人影，大光飽滿地自他額間灑開來，雖辨認不清祂的容貌，卻知道祂正微微笑著。

少女的身體被風吹起，在虛空中舞向遠方的祂，微微風動的衣裳，剔透地響亮著星子相互輕觸般的妙音，似是百千種音韻，隨著浪潮吟唱起來。她為祂歌讚、舞踴。

少女落在海平面的身影也泛著亮光，姿態曼妙妖嬈，我喉間不自覺地嚥了一下。若要談論舞姿，這倒是我所未見的豔麗。

漸漸的，黃昏落下了，天宇彷若七彩琉璃般瑰美，我在象牙白色的沙灘上坐下，遠方那巨大的身影漸次模糊，像是從這面天幕，滲入背後的虛空之中。這時少女回過身來了，幾分嗔意地跳在我跟前，像是我礙了她的興緻。

「你臭，這裡全是你的臭味。」她傲慢地揚起下頷。我退了一步，可她雙眉依然蹙緊，對我甩甩手，要我再遠些，我用力地吸嗅自身，可沒什麼氣味來著的，因而我有些動怒，尋思回家的路程。

一陣陣香風自海面襲來，然而從她停駐的方位卻飄來一股穢氣，突如其來地，她枯立如木，僵直地彎下纖細的腰枝，在水邊端詳自己的身影，她纖纖然的雙手，顫抖地探上臉頰，又驚愕地落下，不可置信地在原地打了一圈。我不明白何故，她嘶聲號叫，眼角的淚水飛濺而出，一個轉身，就躍入退潮的海裡，消失在我視線所及的波瀾之間。

（待續）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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