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艾瑾

念中學的那段日子，我常不由自主地去辨認秋香色，有人說它是較暗的橙黃，也有人說它是綠中帶點焦黃，而我直覺認為它是一種淒涼。那時家住台中的公家宿舍，擁有寬闊的院落，每戶人家都種植著花木，我就這樣在花間大樹下刻劃著四季的容顏，用童稚的眼，少女的情懷。

那時期的我，常自恃眼簾之間有詩在流轉；從安徒生童話的雪國，流過仲夏夜的夢境，流過茶花女的達達馬車，流到紅樓夢賈寶玉的石頭裡躲藏起來，那是一段孤獨晦澀又淒涼的歲月，一直深深埋在我心中。

離家多年後，我再度回到故里，見到母親蒼老了許多，也感覺到她的落寞，與她當年花許多時間打點衣裝，然後意氣風發的上職場，相去甚遠；不知她是否愧疚地記起那段對女兒很輕忽的歲月？我該安慰她嗎？或是屈服內心深處那個童稚的憤怒聲音？

一樣是深秋時節，我來到花間大樹下，為了逃離那份落寞。我隨著衣裾在秋風中飄颺，輕輕踩著滿地黃落的枯葉，去尋找最淒涼的秋；但卻遍尋不著，我舉目遙望遠方山脊，驀然發現群山已褪盡翠綠，蒼白得淒涼，喔，那是層層蘆葦花海，秋，在那邊向我揮手，這時風中傳來熟悉的烤玉米香，溫柔的在我眼簾之間流轉，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得泫然欲泣，這是秋香，是已經成熟的味道。

自由時報-97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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