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我急忙加速動作,不幾分鐘,就聽見喇叭聲。
安靜的住宅區,幾乎沒有人按喇叭,洋禮儀,胡鳳全懂,但她常出人不意,背道而馳。
胡鳳,曾經輝煌得像鳳凰。現在也不差,夫婦組合的貿易公司,經營順利,助手又得力,她可以隨興逍遙,購買慾超強,性格閒不住,總在裡裡外外的忙。
「走吧!」胡鳳站在門外擺個姿態,帥氣十足。
「急什麼?先坐坐。」我有點後悔和她外出了。近年來常有友人跌跤和病痛,皆因一時疏忽而後果嚴重,自己不由得提高警覺,生活中儘量排除急促和緊張。但胡鳳卻毫不在意,雖然她也年將退休,卻仍然活力不減。
胡鳳交遊廣闊,而黃則贊成她多和我往來,最好研習骨董,免得亂買名牌衣物,弄得無處容納。
這幾年,黃到上海開創新局面,發展迅速,忙得沒有時間回美。倒是胡鳳兩邊走動。年前還隱隱傳出黃在上海有出軌的流言。
這類事件已見怪不怪。不過發生在黃身上,令人難以相信,主要是胡鳳各方面都優越,容貌好,又會裝扮,商場高手,理財有方。也許黃不耐寂寞,逢場作戲而已,不致動搖國本。
「快點吧!」胡鳳催促:「平常請不動你,這次可是你主動要去博物館的。」
確實如此。日常我蟄居一隅,很少出遊,只因為難得的古青銅展,才邀胡鳳同行。
無車行不得也的大洛城區域,平時各自駕駛,除非路途較遠,或者人地生疏,才相約共乘一車。胡鳳的賓士已將近十年,但性能仍佳,無論誰誇她的車況,她都酷酷的說句老爺車啦!不過只看後座堆滿什物,真像個老爺車。
不久以前她換了輛三五○。現在乘坐她的新車,應該沒有老爺車的感覺了吧?
胡鳳先一步把車門打開,我以為她真多禮,但她並沒有請我入座,只是彎下身,在整理座位上的物件,並且順手往後座一扔,扔得太用力,後座的物件搖搖歪歪,乒乒乓乓,響得我吃驚。
最初我以為自己記錯,胡鳳並沒有換新車,再看那些精密的儀表及導航器,確實有異於舊車;而且內部隱隱發散出座椅的皮革氣味,只有新車才如此。
我坐定以後,胡鳳並沒有坐進來,她正設法把後座的什物擺平。我瞄了一眼,文件,報刊,光碟,可真不少;瓶瓶罐罐,紙盒紙箱,木架木框,多不勝數,對她必定各有用途。
新車呀!車內的皮革氣味使我擔心皮座會劃傷。
「要不要把東西放到後車廂?」我不能表示惜車,只能這樣建議。
胡鳳支吾著搖搖頭,態度有欠明朗,但我可以感覺到後車廂也客滿了。
我怔然而坐。在這必須具備交通工具的南加州,不少人把車輛當作活動房屋,裡面堆滿各種物件。天長日久,越堆越多,想清理也無從清理,何況又懶得清理。尤其為生活所迫的工作族類,平時已忙累不堪,很多問題能拖就拖,能省事就省事,但求方便,得過且過,勉強顧及外務已經不易,誰還顧及內務整潔?
車如其人,人如其車。一般而論,只看車主人,便能料定其車如何了。
但是眼前例外,這麼富足且有品味的胡鳳,竟然隱藏著不足為外人道的雜亂無章一面。
外務,內務。外觀,內部。我不覺暗暗擔起心來。
因為我想到人在上海的黃,還有婚姻亮紅燈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