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 (五)
高速公路上的車潮並不多,早早就一點出發,到了機場也不過一點半過三分,劉總把手剎車拉上,順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妳怎麼愈來愈瘦?』
『瘦一點才有人愛。』
『妳意思是我不愛妳呀?』
她嘴角揚了一下,解開安全帶,再緩緩地把頭轉向這個上司兼情人的男人,『問你老婆啊。我可是很尊重她。』
劉總哈地大笑了一聲,『原來是這一樣,回來再好好犒賞妳,看妳是要一夜不睡還是名牌包,我都買單。』
『快點,飛機要飛了。』梁意萍打了一下他的大腿,不料被他抓住,她要笑不笑地瞅著他,『我要的你給不了。不過算你有誠意,我就接受。』
那男人又不甘心地捏著她的下巴,親吻了她好久,才悻悻然地離開駕駛座。
三點準時飛走,梁意萍在停車場裡抽掉三根煙,坐在劉總的車上,隨意地翻動他車上的東西,汽車旅館的發票,信用卡收據,還有她自己隨意丟棄的零錢,數一數居然也有幾百塊之多。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發票,收據,當然夾雜著幾個保險套。
她不想留下後遺症,逼著他不情不願地戴了套子。那男人說,戴了套子好像是戴著口罩接吻,一點感覺也沒有。那又如何?她對著窗外的陽光,檢視這一個保險套,尺寸是不很清楚,但上面的製造年月份,顯示出來才剛買了一二個月而已。
意味著,劉總上個月才在她身上幹過那件事。
不過也不過是吵了架,劉總氣呼呼地向她的住處跑來。
她替他開了門,習慣性地幫他脫下西裝外套,鞋子收在鞋櫃裡,他就來了。
在玄關,在客廳,在地毯上,最後在房間。
他精疲力盡地睡著了。而她像個野馬一樣,什麼也不管。
這男人是有幾分好處,脾氣來的時候,某方面也會像老虎一樣。
她是個慾女,被訓練得很好,懂得收放自如,感覺像是玩一場遊戲,她永遠是那個攻擊著,又兼俱著被害者的角色。
過了一夜,男人醒來時,她在客廳用筆電回覆工作上的事宜,煮好了一杯咖啡,她的修長美腿就這麼擱在客廳沙發上。
劉總又忍不住了。
於是生活,工作,性,金錢,她和劉總總是分得不是那麼清楚。
她把保險套收進了隱密的地方,清掉了不能被發現的收據和發票,把零錢全刮進自己的錢包後,已經三點半。公司打來了一通電話。
『喂?誰找我?』
『特助!
『她在哪裡?』
『在公司。』
『我一小時後回去。』
『好。』很甜美的總機妹妹的聲音。
一個花瓶。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她暗自這麼嘲笑著。
坐在劉總的位子上的人,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吵,吵,吵。
想掌握住公司的經濟大權,又想要抓住老公的心。
吵,再吵,再爭。
說當初開公司的資金是她賣了多少金子,父母又支持了多少,又說自己在家裡幫劉總照顧一大家小,又是把屎把尿地扶養幾個小孩長大,不知哪個野女人把她老公騙得團團轉。
現在她坐在辦公桌,一臉氣呼呼地看著公司的財務報表,總機小妹替她買了熱咖啡,她再整了整自己的西裝外套,指示把冷氣再開大一點。
四點梁意萍踩著高跟鞋慢慢地走進來,把公事包放在最靠門口的沙發椅上。
『
『他今天上飛機啊?難道您不知道嗎?』她吃了一驚。
『他出門像失蹤,回來像是撿到的,我不知道!』她拍了一下桌子,『妳有沒有幫我注意一下,到底那個人是誰?』
『什麼人?』她裝傻地問,其實心知肚明,妳說的那個女人,是我。
昨天晚上還陪他喝了一點紅酒,拖到二點他才肯回家。
『那個女人啊!』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我頭快痛死了。每天都在想是誰,梁特助妳不是天天跟在我老公旁邊嗎?妳會不知道嗎?』她目光凶狠地瞪著她,意指她辦事不力。
『劉太,其實劉總每天去酒店比較多,我沒有跟到,只知道他會去,』對付女人這一招很有用,妳要怎麼去跟那一群鶯鶯燕燕對戰?每個年輕又愛玩,身材青春,肌膚白晳,妳怎麼樣也生了三個小孩,肚皮跟眼皮和下巴一起鬆弛下垂!『我會多跟劉總說,也儘量少安排晚上的應酬。』
梁意萍笑一笑,拿出手機,滑了幾下,『這是我男朋友,劉太放心,我現在熱戀中!』她把照片給她看。
『那我去忙了。』梁意萍提起公事包,『
這下她放心了。
雖然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手機照片裡的男子,長相比自己老公帥,這肯定是男友了沒錯啊!
再喝了一大口咖啡,她的偏頭痛好了一些。
晚上。
梁意萍老樣子星期三都會到同志酒吧,和那幾個同志朋友聊天。
她今天加了班,七八點才晃悠悠地從公司坐了計程車來。
酒吧的吧台已坐了一個人。
她很自然地靠了上去,把公事包丟在一邊,拿出手機,『你今天救了我一命。』
『他媽的又拿我當晃子。』那男人的聲音很溫柔,但是溫柔帶幾許責備。『有一天妳會引火上身,早早離職吧。』
『我還想多賺點錢,房子貸款快付完了,如果現在不撐下去,我口袋是空的。』
『妳想做什麼工作,會做不了?有一天他老婆知道,不殺了妳才怪。』酒保推來一杯空酒杯,和一只公杯裡的紅澄色液體。她最愛的紅酒。
『所以妳今天不用陪他?』那男人問。
她搖搖頭。
『明天?』
她又搖搖頭。
『到幾號?』
『一個星期!』她舉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