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社的故事。
記得在大概二十年前,我承襲的父親的家業,接下這一間小而巧的旅社,剛好臨近車站,我總是在午夜或在凌晨,迎接疲累的旅人和,無處可去的人。我看著他們喘了一大口氣,放下行李,付了房租費用後,快快地上樓悶頭大頭。
在某方面上我很討厭這種工作,每天被綁死在這個櫃台,每天都要應付千奇百怪的客人,還有看起來俗艷又說話毫不修飾的妓女和嫖客。
我的母親很早便過世了,她的照片貼在櫃台的裡面,透過鏡頭她看起來好溫暖好甜美。我總在想我以後娶的太太,也要像我母親這個樣子,溫柔、和氣,還有很多別的女人沒看見的優點。
現在我父親也過世了,只剩這一間旅社是我唯一的支持,和唯一可以回憶父母的地方。我有個妹妹,但很早很早她便嫁出去了,偶爾才回來。她嫁到一個不錯的人家,生了幾個孩子,每逢過年過節,她帶著孩子和丈夫,我幫她們一家安排好一個極好的房間。
在另一種層面上,我很懦弱。我並不想走出去,但也不想呆在這間小旅社。現在都說什麼五星級大飯店!什麼渡假休閒村!我這一間破旅社,只能對付那些小腳角色,還有亂七八糟的客人。我想把這間旅社賣掉,然後走出這個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這樣的想法在我腦海裡已經好一陣子了,但我不敢這麼做,我看見母親的照片,就覺得心酸。看見父親的神位,我就覺得痛苦,他們辛苦打拚了幾十年,怎能敗在我手上呢?
日子像平滑的麵條一樣,一絲一線地在我手上滑過去,那些固定的老客人,偶爾出現的意外的旅人,還有一些我沒看過的妓女,支持我的旅社。平姨和吳伯是我父親時代就一直在的人,他們的年記比我大,比我資深。晚上當我想出去時,他們是我很好的員工,因為我可以很放心。
這一天。
我坐在櫃台後面,依舊點起了一根煙。
我遺傳自父親的禿頭,現在逐漸的發胖中。剛剛打發掉一個客人,付了四百塊的休息費,目送那個色老頭和那個我熟悉的妓女上樓,他的手還在搓揉她的腰,差一點就要探入她的胸口了。口裡呸罵了一句,再把煙叼在嘴邊。平姨拿起自己的鋼杯,撥開茶葉湊了一口。她看我一派無聊,說話了。”老板,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這裡有我你穩的啦!”
我搖搖頭。
天氣正燥熱,他媽的爛電扇還在平姨的腳邊。她更怕熱,二隻肥肥的小腿根本擋住了風,冷氣在屋角吱啦吱啦地響,無力回天。等下個月,我一定要換一台好的冷氣。
平姨的工作時間到晚上六點,接下來六點到七點,是沒有人的,七點左右,吳伯才會來。他在家用過晚餐,再拎一袋東西,裡面有他的茶杯和一包泡麵,和他心愛的電湯匙。
天色暗的時候,平姨打開了燈,我走到柱子邊,打開了招牌燈,再走到外面看一下是否正常。
那一個招牌,在夜色中看來多麼寂寞,多麼淒涼,多麼可憐。我永遠都在這裡,等待下一個人,等待我不知道的對象。迎接疲憊,歡送清醒和高潮。
今天我覺得很無聊,無聊到了極點。五月天,要熱不熱,悶悶濕濕,平姨六點準時起身收拾東西,叫了我,她便騎著摩托車走了。回到櫃台,百般無聊。無聊到想叫個妓女也來陪我爽一下。
這時走進來一個婦女,她提著一個舊皮箱,穿著有領的青花色洋裝,腰枝上繫了一條細細的紅色皮帶,白色的低根皮鞋。我為什麼看她看得這麼詳細,因為她在門口起碼呆了二分鐘。我還看到她的左手有個玉鐲子,耳朵上戴著一對應是K金的環形耳環。她在某一部份上有像我母親的形體。
如果她進來,我一定用最便宜的費用,給她最好的房間。這樣的女人值得這樣被對待。
喔!不,她應該被我圈養在我的房間裡,每天和她相擁而眠,細聞她耳邊的馨香,和她的體香,我敢肯定她的皮膚一定很細緻,全身上下,包在衣服下的,一定也很白嫩無瑕。
想著想著,她轉了身。喔!媽的!我的老二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