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滴滴答答的敲在窗戶上，我跟Ｊ對坐在他的房裡，看他一手捲著大麻。

「阿前死了。」Ｊ忽然說。

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剛聽到的話。

「我說阿前死了！」Ｊ又大聲強調了一次，原本還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抽搐了起來，像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剛講了什麼。

「可是．．」我喃喃地，「可是我上個月才跟他說過話，他怎麼可能死了．．」

Ｊ沒有解釋什麼。「那個王八蛋。」他只是低聲罵了這樣一句。

我看的出來Ｊ其實很難過，卻還要佯裝沒事的努力捲著大麻，我伸出手想抱他卻發現自己的手也抖的很厲害，阿前的臉忽然在我腦海裡一再浮現，像倒著帶的影片，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微笑的阿前生氣的阿前哭著的阿前大聲唱歌的阿前，半夜裡抱我抱到兩個人都無力的阿前。這樣的阿前．．死了？

怎麼可能。

＊

「可妳聽著！」阿前站在岩石上對我大喊，「總有一天我要帶妳去世界的盡頭！」

「為什麼是世界的盡頭？」我笑著。

阿前從石頭上低頭望著我，他的身體剛好遮住背後的陽光，我隔著手指瞇起眼瞧他，還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因為我只想跟妳一起到最後。」

＊

「我不相信。」我慢慢的說著，「我不相信阿前死了，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Ｊ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我，然後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將我緊緊抱住。「對不起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在我耳邊不停低喃，嘴裡吐出的呼吸是那麼的溫熱，一陣又一陣的吹撫過我的耳心。

「我不要相信．．」我開始哭了起來，兩手用力搥打著Ｊ裸露的上身，他卻只是沉默的抱著我不敢放。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對著他不停大吼，「阿前說他會愛我一輩子，他說他的命是我的，我還沒有答應讓他死啊，他怎麼可以不守承諾這樣丟下我！」

＊

「可！把妳的一輩子交給我！」

「妳給我乖乖的別亂跑！我可是賴定妳了！哈！」

「過來，讓我再多親妳一下。」

「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我永遠都愛著妳。」

＊

「阿前．．不要．．」我頹然地停下手倒入Ｊ的懷裡，眼淚黏濕在我們身體之間。

「告訴我這是個夢，求求你，告訴我這只是個夢．．」

Ｊ不發一言的緊緊抱著我，緊到我能聽見他胸腔裡急促的心臟聲，我知道他也很難受，可是我還是無法停止哭泣，還是無法停止腦裡的景象一面接著一面向我撲來。我怎能忘記，阿前充滿在我的記憶裡，阿前原來還那麼那麼的清楚，清楚到我痛不欲生。

「我還沒有說對不起啊．．」

可是阿前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

「是Ｊ的話，那我就放心了。」阿前低著頭對我說。

「為什麼要假裝你不在乎？！」我瘋狂的抓著阿前不停搖晃，「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狠狠打我一巴掌叫我滾！」
我貼著他的身體緩緩下滑，「為什麼到了這裡你還要對我溫柔．．」我哭著，「為什麼前，為什麼．．」


「因為我愛妳。」


就算從現在起只能是夢，就算再也來不及。



原文載於【THE TICKET】電子報第十三期 - 絕對是個夢
http://tw.letter.yahoo.com/one/latest.php?letter_id=21068&mor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