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05 15:25:46品瑜

決定愛你,一萬年

寒風吹起細雨迷離 風雨揭開我的記憶
我像小船尋找港灣 不能把妳忘記
愛的希望愛的回味 愛的往事難以追億
風中花蕊深怕枯萎 我願為妳祝福
我愛你我心已屬於你 今生今世不移
在我心中再沒有誰 代替你的地位
我愛你對你付出真意不會漂浮不定
你要為我再想一想 我決定愛你一萬年
_【愛你一萬年】 主唱:萬沙浪 詞:林莉

  少,那天在台南縣的梅嶺登山,冬雨綿綿,氤氳白茫的山頭,仍然罩不住一份寧靜,耳邊不時傳來投幣式卡拉OK的嘶喊,在山腳的每一個角落奔逃,乃至攻頂,口徑一致的全是關於愛的。

  我決定愛你一萬年!

  中年的男子聲音,夾帶著質樸的閩南口音,聲嘶力竭地喊著,總是脫了拍,卻又是拉不上聲線,整首歌感覺吃力極了,尤其在最後這一句,儼然有奮力一搏的決絕。

  我在濕滑的山路上緩行,氣喘吁吁,完全能體會山腳下那名男子追趕著節拍的辛苦,腳踩踏在無路之路的陡峭處,忽然聽見這句「我決定愛你一萬年!」,冷不防地身體失去了平衡,幾乎要踉蹌地滑跤,自己就這麼地笑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這句歌詞的賭氣似的告白,誇張地令人發噱,還是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傻。

  一直以來,也許比一萬年還要久,或者萬年只能成為最基礎的計量單位,量化所有曾經的幽怨癡纏。

    我決定愛你一萬年!

  我反覆地思維這句話,在與自己的某段生命經驗拉開距離之後,我竟然有了點鬆軟的幽默。

  這決定作下的基礎,究竟是在哪裡呢?

  決定之前的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的無依嗎?而決定之後的自己,真的能如錨下拋的篤定嗎?

  一萬年?為何是一萬年呢?少了一秒就不愛了嗎?多了一秒就算癡傻空等了嗎?

  少,我的腳繼續向山裡行去,但心的許多問號卻是勾繞著,彼此撕扯。

  我想像著,一首十元的卡拉OK點唱,那位中年男子拔尖嘶吼著那句「我決定愛你一萬年」,放下麥克風之後,他的愛該如何繼續?而坐在他對面的女子,又該如何表情呢?

  我不知道,一如我從來未曾明白,你對我累世的癡纏相尋,究竟是何等的無奈。

  我總是在你背後追著、趕著,也都是幾乎在要碰觸到你的當下,生命就放下了柵欄,永隔。

  我從未能有機會繞道你的面前去,看看你的面容,或者是因愛與不愛的憂傷表情。

  我猜,千劫怨咒的我,或許也曾喃喃著「我決定愛你一萬年」吧!又或者是「我決定愛你一萬個一萬年」。

  時間的無限計較,在絕望的最後,竟也成了向量的單位。

  層層堆疊,乃成為自困的一種虛妄,或者失望。

  其實,現在的我選擇原諒那句話的說出,或者是變相的需索,卻也同時相信另一種時間之外的可能。

  如果是愛,就沒有時間的趨迫,或者等待的荒涼。

  愛,是全有與合一,那是連時間與空間都能消融的無界。

  少,我是如此相信的。

  曾經吶喊著的我,已是沉默地在生命的道途上行走,慢慢地沿路歸家,時間已是那遙遠的事了。

  只是這一次,我無須作任何決定,就只是走著,如同我一路行來的無始。

  這才明白呀,愛原來不過是存在的覺知,念念相續的真實。

  至於那句「我決定愛你一萬年」的狂念,我們就寬容地一笑置之吧。

  少,只有在時間之外,愛才可能重逢賦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