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06 14:55:14品瑜

泛綠的鐵青著的



  少,我常在想人與人之間的艱難,到最後是否真如納蘭性德所喟嘆的,人生若只如初識,所有的意欲與不能,是否真能回歸初樸?

  然而,初識的瞬間,我們又真能一如呱呱墜地的紅囝仔,赤裸著毫無芥蒂嗎?沒有所謂的身份、種族、國籍、階級,甚至各種強加的意識型態,卻只是像在育嬰室裡的嚎哭嬰孩,偶而在停下來的喘息空檔,注視著彼此的眼,永恆。

  我們能嗎?

  人生若只如初識,這瞬間到底能有多久呢?

  這次回去,聽見有人提起你,帶點情緒的,竟是為了陳雲林的訪台,卻在這十幾年的友誼間,撕開了大家都不願意揭露的裂痕。

  「我承認我是泛綠的,但也不必要那麼激烈地用〝泛綠都是狗〞來當MSN的ID嘛!在MSN上唇槍舌戰一來一往,這真的是很傷人耶!」友人難過地說著。

  我很感慨,畢竟是相依取暖了十幾年的朋友,平日吃吃喝喝、遊山玩水成一票,在節骨眼上還是在這意識型態裡給撕裂了。

  所謂的友誼,在這苦難的島內,面對外省人與本省人的不同身分認同,我們還是向著最僵化族群撕裂樣版裡走進死胡同了。

  我無言,只是還是感覺自己也被你貼上了標籤。

  或許是我們先對號入座,承認自己是泛綠的色彩,才會繼之成為你嘴裡不屑的那隻狗吧!

  無所謂的,泛綠也好,是狗也好,那不過都是幻象世界的意指,是無法等同於我們的存在。

  「是狗又怎樣?!至少我們忠於這片土地,是條忠心耿耿的狗!」有人幽默地說到。

  我點點頭,贊同被你連同罵成是狗也沒什麼不好。

  但我還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尤其聽到陳雲林來訪期間,許多泛藍的媒體同業,在辦公室盡情辱罵叫囂泛綠的種種不是,落得孤單的你與另一位泛綠兩人,只得偷偷靠傳電子郵件取暖,這份肅殺或許比警察街頭打人還更殘忍吧。  

  我在想,陳雲林還是拍拍屁股走人,並且信誓旦旦地保證此等警民衝突不會在內陸發生,只是,島人這群人的生活何以為續呢?

  曾經都這麼知心的朋友,還能因為陳雲林走後,就知道下戲地重修舊好嗎?
  
  我不知道。

  那一天,我就不再問起你了。

  夜裡,夢見了你,人群之中向著未知名的前方行去,而我卻只能守在你的背後,一重又一重地在人牆裡鑽。

  夢裡醒來,極度疲累,又是陰霾的一個陰雨天。

  一直以來,我們就因為生命經驗的不同,而對於那一段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歷史,有著截然不同的解讀。

  每個人的註解都是真的,但卻也是侷限於各自經驗架構的部份真實。我無意自是非他,或者期待有一份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歷史觀點,但是,至少我們都願意以同理心去看待與體會彼此的理解與感受。

  如同我過去所言,二二八事變的受害者,不僅限於那些台籍菁英與家屬,於今,只要我們還因為不同的歷史解讀,而仇恨著彼此,那麼我們都是事變的受害者,甚至,受害者族繁不及備載。

  少,你的鄉愁的確是在遙遠的東北,而我的依戀則是在南台灣,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對於這片土地的相異情感,就能讓我們反目,或者否定自我詮釋與這片土地連結,以及決定這片土地命運的權利。

  是統或獨,那都是意識型態的詭譎運作,以及國家武力的拼搏,對於庶民而言,最終回歸的不過是對於土地的私密情感罷了。

  島內,的確是不安的,我耳聞著許多身分認同的焦慮,但是,我還是以為外在局勢再變,我對土地的自我情感詮釋,永遠是我最私密的自由,即便被你稱之為狗,依然是匍匐著一份依戀。
  
  少,我是從不上MSN的,只能間接了解你近況的我,還是以一份希望想著,不管泛綠或泛藍,或者是毫無顏色,每個人都能保有對這片土地最私密的情感詮釋,卻不強加任何指責在彼此身上。
 
  畢竟,往後的日子還有許多要失去,但是,至少在在心底的土地情感,是誰也奪取不了的。

  珍惜擁有的,不正是我們最卑微的期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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