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22 23:12:35品瑜

女兒,能懂



  我一直很感激,Rebecca的聰明慧心,許多時候自己的一時感懷,或者只是想找人聊聊說說,她都能懂。

  她的能懂,紓解了我許多的焦慮、難過,甚至是孤掌難鳴的不安,她讓我有一份被人誠意了解的溫暖,以及承接了我或許力有未逮的部份。

  9/22夜裡,Rebecca又悄聲地來到一樓的電腦桌旁,將開始進行夜間工作的我,給召喚到她的房間陪睡。

  我們躺在黑暗中的床上聊天,我還是把放在心上柔軟處的那份暖,與孩子分享。

  我與她聊到自己週日在二號線龍陽地鐵站旁,遇到的那對賣植物的母子們,母親拼命地賺錢,而才三歲的孩子也懂得跟在沉重的三輪車後面,使勁力氣幫母親推一把,就這樣沿途小跑步地推著、追著。

  「孩子,那小男孩不過三、四歲而已,卻已經懂得母親的困難與辛苦,埋著頭那麼努力地推著三輪車,媽媽當時看了心有些難過。」我低沉地說著,眼淚在黑暗裡無影,但我鼻翼的酸楚卻透露出一點濕潤的鼻音。

  孩子拍拍我的背,表示懂得我的感受。

  「媽咪,我希望未來自己能將世界治理得更公平!」孩子嚴肅地說著,語氣裡有一份柔軟,卻又是自信的堅定。

  只是,當下我很訝異,她怎麼會用「治理」這個詞呢?在我的直覺與記憶搜索裡,我實在不記得自己曾在他們面前用過這詞,好嚴肅卻又是認真的。

  我想,自己一向是敏感且善於情緒的,往往在面對事件的當下,只有感性的產出,卻缺乏理性與實際方案的承接,然而,Rebecca卻擁有日耳曼民族的理性與行動力,在我感性分享的當口,已經有了許多實踐方案的方向。

  「媽咪,你別難過,我知道這世界是很不公平的,但是,我可以盡我最大的努力,讓許多人有公平的機會。」孩子篤定確實地說著。

  孩子沒有忘記我跟她分享一位在玻利維亞志願服務的醫生,半年在美國行醫,而半年則在玻國自己開立的診所,免費幫助街上貧童。

  「我以後當教授會有自己的收入,我也考慮像那位醫生一樣幫助需要的人,或者,嫁給荷蘭貴族的姑姑也曾說,我可以嫁給貴族,那麼我可能更有錢喔!我會將錢用來幫助更多人的,也讓這些人得到公平的對待。」孩子天真地說著。

  「嫁給貴族?」我腦袋的O.S.對話窗,像五彩泡泡地騰空飛了起來。

  我記得孩子的姑姑提到嫁給貴族家庭這項建議,其實是因為去年孩子想學騎馬,我與先生都有些為難,認為開銷太大,力勸孩子發展較平易的休閒。沒想到,她那位嫁給荷蘭貴族的姑姑,馬上理所當然地隨口附和說:「那你以後就嫁給貴族家庭就好了!」

  她跟我們描述她居家附近的貴族們,是如何擁有私人莊院,以及自己的馬匹與馴馬師,這讓我們乍聽覺得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家女兒的同學,生日就得到一匹名種馬,買馬、養馬與騎馬,根本不是一件難事!」孩子的姑姑平常地講到。

  另外一個世界太遙遠,而我們真的只有當成故事聽聽,沒想到孩子去認真了起來,只是她打的如意算盤是貴族的大筆家產,可以用來幫助其他人實現公平機會,而不是如她姑姑所言去過豪奢的生活。

  霎時,我不禁莞爾,笑著孩子的天真創想,把成人描繪的另一個世界當真,但卻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慈悲,顧念的竟然是其他人的困乏。

  許多女孩都有公主的幻夢,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位王子,舉行一場世紀婚禮,無庸置疑的是,Rebecca也有同樣的幻夢,但是,她同時把更多人的幸福收納到她的幸福裡。

  「我真的希望這世界變得公平一些!」孩子竟語重心長地說著。

  她的沉重,似乎是我從來無能思維的部份。但我也願意暫時放下情緒的作用,學習她的理性務實。

  「或許你可以將貴族家庭龐大的資產,成立慈善基金會,將資源做最充分有效的運用。」我說。

  我也順便解說了基金會的運作方式,以及需要的人力資源配置與運用,孩子聽得津津有味,似乎腦袋裡已經開始盤算貴族家庭的龐大資產。

  我見她滿臉認真地思考,忍不住逗她一下,「你還真以為自己會嫁給歐洲的某王室喔?」

  孩子神祕地笑著,然後對我的捉弄感到無妨,微笑地說著:「都沒關係啦!如果像姑姑嫁給貴族,我就能得到更多錢做最多的事,要不然我以後也會自己工作,可能賺的錢沒那麼多,但我還是可以幫助別人啦!」

  看她如此自在布施,心中的撼動是巨大的。

  「孩子,謝謝你。你都能懂得我想表達的意思,讓我覺得很輕鬆,而且你也常教會我許多事喔!」我側身摟著孩子,覺得愛真是最不可思議的東西。

  關於愛,我還是懂得太少,卻又嘴上說說太多,然而,我卻在孩子對我的理解,以及她個人加入的思維裡,得到最深邃的啟蒙。

  關於愛,我還在繼續學習,那是孩子教會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