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或許未曾有過，才有許多不能償還的心裡搔癢，隱隱的，是摳不到的指尖的慌。

　　1998年秋天王菲發行的這張專輯裡，非常喜歡這首帶有點商業色彩的歌曲，這似乎是我向來的通俗品味，對比著你的不同流俗，就像我們一式的歪斜，錯過。

　　其實，粵語版的【償還】更甚國語版的【紅豆】，許多屬於私密的幽微，恰到好處地在林夕向來的影像文字裡，尋到一絲絲的濕潤。【紅豆】太過露骨，不該說的全說了，讓人接不下話的膽顫心驚，不像我一貫對你的隱微與抑鬱風格，於是，我寧願選擇【償還】的自我耽溺，適合一個人靜默的傷，不必推諉說詞的怠惰，以及可以少掉合理化的笑容。

　　單向的情感，如同裂帛的透，直落的是，再也回不去的眼眸凝凍。

　　那年，秋日意外地一路不可抑遏，瀟灑地乾爽到冬天，而我卻獨自躲在向著暗巷的那間出租公寓的小房間裡，蜷曲在床，反覆地聽著這首【償還】，反覆，一如當年的【矜持】，卻怎麼也提不起勁地抑鬱著，等著、待著、盼著、望著，說不出口的、無法辨識的、難以成型的，以及不該我的，就像牆腳的黴斑，各自醞釀著叛變。

　　最後，所有體內與心裡的密謀，終於讓我夜半慌亂地進了陽明醫院的急診室。

　　出院之後，我就沒敢再聽這首【償還】了。

　　記得那天看似沒事的清晨，不像歷經一夜慌亂的急診驚慌，與你的驚嚇與焦急，落在我心裡的愧疚，我讓自己面無表情，或者一點點的故作輕鬆，試圖逃脫欲加之罪的無所逃。

　　一夜折騰，你開車送我回到住所，我苦笑地跟你揮揮手，說不出口的，到底是謝謝、對不起、再見、早安，或者我愛你，至今還是沒能想透。我讓自己沉默，只是定定地看著你，體內的傷，正好是我不語的藉口。

　　而你，一貫地讓我們在幾乎要靠近的千萬分之一秒前，不動，讓我們各自都在最安全的位置裡，隱沒黑暗，舔舐暗湧的瘀血，墨黑的血腥，沉落。

　　我踉蹌打開房間，吞了顆止痛藥，才發現房間依然氤漫著那找不到出口的死沉氣味，整齊的擺設與刻意的書本工整對齊，如同我向來的人前自持，情感從來不著痕跡，好像怕給人添麻煩的隨時起身欲走，不留。

　　房間裡唯一的散亂，是這張專輯無聲地看著一切的發生，見證者的無為與不能，透著些微的冷光，也像凝滯在眼角的淚滴，收不回，也落不下來。

　　唯一的在場証明，成為我最後一個非得湮滅的證據。

　　我突然卯起最後的虛脫氣力，把這張專輯給放進牛皮紙袋，寄信人與收信人是泛黃一片的無所謂，拖著黏膠似的步伐，轉到巷口的三民路上，丟進一只歪斜了身的郵筒，我讓自己的怯弱，重重地摔在一大堆郵件裡，再度迷失在流動交錯的寄與收之中。

　　無可寄，也無從收。

　　那首【償還】，因為未曾有過，所以只能隱沒在思緒的潮騷裡，滅頂。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首歌曲，或者，可以毀屍滅跡了當年念頭轉不過的踉蹌。昨天，走在街頭的某端，這首歌突然突襲似地拉開一條聲線，鑽進我的腦門裡，針尖似地戳破那一年的封膜。

　　整夜，我悶聲地唱著這首歌曲，一如當年的無聲淚滴，只是，我不再病態的耽溺，因為多了一份曠遠的相信。

　　未曾有的，只是時間象限的捉迷藏，而無法償還的，也不過是空間的一記轉身，現在的我寧願相信，在時空失去意義的那個盡頭，最初的愛，無可償，也不能還，只因為我們都在其中的交融，至於我們之間的有與沒有，不也是如此的捉弄？微笑，懂得，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

　　少，我上YouTube找到這首個，反覆凝聽著，不是耽溺，卻是輕身一跳，回眸。人生轉瞬，十年匆匆溜過，許多想望忽然笑開了，如風歌飛，我輕聲地唱起這首歌，恍惚間，你聽見了嗎？或者，那歌不過是一直都唱著的如常？http://www.youtube.com/watch?v=mxy6q_OpR1E&feature=related

償還
演唱：王菲　作詞：林夕　作曲：柳重言　編曲：Alex San

從未將你的貼相　從右翻至左欣賞
從未躺進髮上　貼身搔癢　怎會當尋常
從未聽你的拇指　撩動花瓣的聲響
從未真正放手　所以以為　擁抱會漫長

＊償還過　才如願　要是未曾償清這心願
　星不會轉　謊不會穿　因此太希罕繼續相戀
　償還過　才情願　閉著目承認故事看完
　甚麼都不算甚麼　即使你離得多遠　也不好抱怨＊

從未等你的眼睛　從夢中看到甦醒
從未跟你暢泳　怎麼知道　高興會忘形
從未跟你飲過冰　零度天氣看風景
從未攀過雪山　所以以為　天會繼續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