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27 14:36:48京都子

「你真笨!」不過一句中性的話

  先生昨夜來電,我提到自己的媽媽手又發作了,這次比年前嚴重,已經引發右肩窩的神經麻痺,所以週三先去看骨科醫生之後,再決定是否耶誕節回德國是否能成行。

  先生劈頭大罵:You are so stupid!

  我一愣,竟看見自己期待被安慰的盤算,就算水晶玻璃,重重砸碎在自己的眼前。

  「你就是那麼笨,做事都不會思考,就像你每次出國或回國,拖著笨重的行李轉車,還捨不得花錢作計程車,這不是笨是什麼?!」先生憤怒地說著。

  我陷入沉默,因為這句「你就是那麼笨!」,就像是喊「一二三,木頭人」的口令,把我瞬間凝凍,不僅是四肢,也包含了腦袋,但是瞋恨卻異加活躍。

  我在心裡喊冤,「我才不笨呢!我只是想省錢而已。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作任何事之前,你為什麼不用腦袋想一想呢?」先生更氣地說,聲調越來越高。

  「請你不要說我笨嘛!我知自己有許多內在功課要進行,就像我這樣虐待自己的手,根本不代表我很笨,或者從不用腦袋思考,而是我用的舊有的『貫性思考』,總覺得任勞任怨才是我的核心價值,卻沒發現這是一種自我攻擊,我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嘗試另一種向度的思考,去幫助自己走出補償性的攻擊行為。」我急忙地說。

  不過我得坦誠,自己心中還是有委屈的酸楚,我還是不免把自己當作「你就是那麼笨!」這句話的受害人。雖然我沒有在口頭上反唇相譏,或者傷心怨懟,但是能量是無法欺人的,先生還是感受到這份隱微的者暴力。

  「你笨就是笨啦!我只是比較直接而已,你的那種行為就是笨,我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描述的說詞,你說了那麼一大堆辯白防衛的話有什麼用?唯一對治愚笨的方法,就是不要再做蠢事了!但是,你現在去只會把自己變成受害者,可憐兮兮地自認為我就是傷害你的人,並且固執又悶不吭聲地認為我又錯了,而你自己都是對的。拜託!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種受害者的可憐模樣呀!」先生趴哩啪啦說了一大串。

  我得承認,先生當場穿我一臉受害者的假面,把我最邪惡與暴力的本質給揪出來,讓它們出乖露醜。但是,當下的我可不這麼想,就是被人給揭穿真面目,也還是要趕緊撿起那面具,上下正反或歪正都不管了,就是馬上把本性給遮蔽,讓自己免於認清自己本性的疼痛與不舒服感。

  我的小我可狡詐的很,馬上採取目標轉移的詐術,不去誠實注視著自己弱者暴力的心識結構,卻傾注全力地挑剔先生的錯誤,即便我是如此地以溫良恭儉讓來修飾我的用語,而自己又是如何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懂得正面思考,但是,我的行為基調還是一種找出先生錯誤的攻擊行為。

  「我承認自己的行為很愚笨,也有改進的必要,但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說那句結論性的攻擊字眼,我們可以嘗試用正面思考的方式,例如:或許你可以嘗試這麼想,或者採取行動之前,先以各種角度思考。你聽,這樣不是充滿能量多了嗎?」我說。

  攻擊只會引來更多的攻擊,我將攻擊以華美的建議作為包裝,卻仍然無法改變它的破壞性與殺傷力!如何能說服先生呢?如何能彌補我們之間的歧見呢?

  先生嘆了一口氣,完全看穿我的冠冕堂皇之詞,丟了一句:「你的個性真的很難改變耶!我真是受夠了!」就拒絕與我對談。

  沉默之中,我慢慢地看見那只剛剛被先生摔在地上的面具,竟出現了一道裂痕,透出些光來。

  而我,也沉默了,眼睛開始掉頭轉向,往自己最深處去瞧。

  「給我一些時間吧!我們好像又恢復到衝突的原點,但是,我又好像看見了什麼。」我說。

  先生也贊成,兩人都掛上電話,因為溝通有時不見得需要外在的語言,尤其在情緒的當口,不是激化的字眼,就是巧飾的言語,多說無益。

  深夜裡,我突發奇想地再次閱讀《無條件的愛—與心對話》這本書,其中一段深深地敲進我心坎裡「你不可能用『不愛』的方式去愛人。攻擊『不對』的,不可能讓你成為『對』,錯誤只能加以化解,不能打擊它,因為所有的錯誤都是源自恐懼,唯有先解除恐懼,錯誤才有辦法修正過來。」(頁21)

  固然先生的語言是充滿負面的,但是,反觀自照,我的攻擊錯誤行為,又有什麼可以合理化的空間呢?

  執持對錯的二元對立,我只是強化了自我犧牲的道德神聖化目標,卻也同時讓自己只能拿著放大鏡,去檢視先生的錯誤,但是,我自己的呢?

  再次面對自己的惡,這才發現,那惡不過是缺乏愛的一種暫態。

  其實,先生的那句「你就是那麼笨!」,不正是與相對的讚美「你就是那麼聰明」一樣,兩者應該是中性的語言,而唯一的不同,就是覺受者本身的自我概念與執念。

  我想了一整夜,「你就是那麼笨!」其實沒能傷害我,而讓我真正感到恐懼的是,我在被先生認為那麼笨之後,會失去被愛的可能,以及自我實現預言地應驗我心中長期的罪咎恐懼,「我是有罪的,於是就不可能被愛」,這樣的信念讓我在面對所謂的批評時,只會慣性衝力地啟動恐懼的防衛,採取自我攻擊,或者攻擊他人,但是在面對讚美時,我又更加強化自己的討好他人策略,補償自己害怕失去愛的匱乏。

  語言,從來是中性的,卻在我的覺受裡染污,繼續強化、加深我的罪咎。

  「若非內咎作祟,你不只會滿懷感激地接受修正,更會心甘情願地擴大自己的認知領域,接收新的資訊。」(頁35)

  那麼如何能破除自我罪咎的魔咒呢?

  憶起自己的恩寵之身,就會相信,自己是無罪的,沒有懲罰、匱乏與痛苦,也就不攻擊、責難與逃避,反而是體會愛,並且認證自己就是愛的本身。

  面對自己的惡,不是要以壓抑的方式,來強加修正自己的表面行動,而是深入心裡罪咎的源頭,體會到那不過是遺忘了愛的暫態,於是就會用愛,去撫平罪咎、匱乏與痛苦,從心回到圓滿俱足的全有。

  「你真笨!」不過一句中性的話,卻也讓我看見自己鬼打牆似地走不出來,還慣常地用壓抑去矯枉,這才恍然發現,錯誤的所在,並不在行為的本身,而是遺忘了自己是蒙受愛的恩寵之身。

  生命的慈悲,是在我們即使犯了那麼多的錯誤,仍然給予我們機緣去憶起愛的恩典所在,所有的痛苦都只是為了促成那覺知的一刻。

  我的笨,也是一時的,只為憶起愛的前行。

《無條件的愛—與心對話》Paul Ferrini著,周玲瑩,若水譯。奇蹟資訊中心。
憨憨 2007-11-29 10:19:57

未了解你先生
但從你敘述的對話中
憨憨會解讀為一種愛的表示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他努力賺錢 也許
一是個人能力發揮
二則希望你們母女過好日子希望你們安好無恙

版主回應
但是,還有更深度的訊息存在喔!
先生是示現忿怒尊,來成就我的覺知,這功德無量吧!
2007-11-29 10:30:09
shuzhen 2007-11-28 22:52:41

不好意思
媽媽手
被我弄錯了^_^

版主回應
哈!人生趣味之ㄧ!笑一下嘛~我喜歡! 2007-11-29 06:01:33
shuzhen 2007-11-28 08:25:24

如果母親的手沒發作,你是否就會有愉快的心回德國??

版主回應
我是媽媽手啦!就是工作過度加上姿勢不良,讓橈骨與尺骨發生病變,今早要去看醫生囉!

我回德國抱著愉快的心情,病痛只是一時的提醒,叫我趕緊做身心靈的功課。
2007-11-30 08:2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