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03 20:16:50京都子

【香港】當我們“坐”在一起

  香港人口不過七百萬人,而外傭卻有二十多萬人,來自菲律賓、越南、印尼等地的女孩,在這片不屬於他們的土地,貢獻青春與抽離夢想,為著換取微薄的薪資,餵養那一片在世界經濟宰制下的母土。

  去香港這三天,剛好遇上香港回歸十年的連續假期,沒走進現代化商城的我,卻更喜歡鑽行在高架橋下,看見另一個社會底層的香港。

  二十萬的外傭,無處可去,卻被逼得在高架橋下、各建築的通道口、城市角落的畸零空地、天橋兩旁…等等,一些中產階級都不太可能會行走過,更何況會選擇一整天酷熱落腳休息的所在,她們只是拿張報紙或紙板,一瓶礦泉水、一盒廉價的餐食,然後跟同鄉姐妹,渡過難得的假日。

  
最後一日清晨,當我搭乘叮叮車,選擇坐在上層,看著這個城市的一切時,被這一幕幕的人留給震懾住了!

  雖然,台灣的外傭、外勞也經常在假日聚集在像中山北路巷弄或教會的一些地方,但或許是台灣相較香港,並不那麼地狹人稠,被地表面積稀釋密度之後,感覺並不那麼視覺震撼。但是,香港似乎沒有讓外傭可去的場所,讓她們在難得的休假時間,竟然成群地聚集在城市的角落裡,以歡樂的歌聲,繼續向陽生長著。

  我在城市的這些角落裡背包漫行著,卻發現沒有一個讓自己可以坐下來的地方,有時甚至得蛇行閃躲,但幾次我真是又累又渴,腳不自主地抽蓄著,只得趕緊找個方寸空間讓,好讓自己一個屁股坐下來。

  體力極限,我聽到幾位菲律賓來的姐妹們用英語交談著,請問她們身邊的那個行道空位,可不可以讓自己蹲坐下來?他們立即綻放了南國的笑靨,示意請我坐下:「我們的朋友剛跑去上廁所,可能還去另一個地方找人說話,所以你可以先坐喔~」說完,她們又顧自地唱著歌。

  我拿出寶特瓶的水,暢快地喝著,耳朵聽著她們的歌聲、笑語與各種家常,身後還有更多我所不熟知的語言,交換著女性的心思、懷想與夢失。

  蹲坐的姿態,極久,股骨硬點接觸著地板,有些痛楚,很難想像她們如何熬過這樣一整天。

  
  她們或許把我當成另一個國度的女傭,孤鳥般地找不到自己的同伴,我很難跟她們解釋,來自我那島國的姐妹們,此刻或許在豪華購物商城,刷卡不手軟地瘋狂血拼與大啖美食。又或者,這樣的解釋又過於突然,本來同伴的歸屬,並非以國籍、語言,甚至是文化與經濟力來劃分,反而是能否同在與同理的細微感受吧!

  當下,我與這些來自異鄉姐妹們的生命是相融的,無有差別,根本無須言語的溝通。而我只是靜靜地坐著,觀看著她們的臉部表情與肢體語言,想像她們一個個獨有的哀愁與美麗。

  有時,是一個人拿起手機,激動地說著,連珠炮地與時間賽跑,在流沙般的通話費裡嘶吼著;有的三兩姐妹們,搖頭歎息地訴苦,落寞處還會落下眼淚,大概是談到遠在家鄉的愛人與親人;還有許多姐妹攤開幾只廉價的仿冒包、T恤,各種尺寸大小的,為著家鄉的孩子與家人張羅著現代生活的所需,讓他們也能雨露均霑到資本主義的一些些零頭;更多是成群交換著家鄉的雜誌與書報,聊著屬於自己年紀的八卦與小道消息,再不然就是一個人起個頭,大家唱和著最流行的歌曲。

  許久,讓我不禁動容,每一個女性生命,是如此的豐美與耐生,即使在最粗礫、貧瘠的岩土裡,都能冒芽、滋長;即便被逼到牆角陰暗,依然渴望雨露與陽光。

  對比著名牌商城裡,更多集體無意識的物質亢奮,單面化的物欲,以及異化、物化的女性生命,屬於單調目盲、紙醉金迷的一種顏色,我更愛欣賞這些生命逆流的動能。

  我非常感謝她們,善意地給了我一個與她們坐在一起的位置,那是身在資本主義社會的自己,一個可以反思與內省的生命所在。

  休息夠了,我起身跟她們說聲謝謝,揮手跟她們說祝福與再見。她們善意地微笑著,也給了我這位獨行孤鳥,更多的同在與撐持。

  
  我不忍近距離以鏡頭侵擾她們,只是坐在雙層叮叮車上,或者長鏡頭地在天橋的轉角,遠距捕抓那一份生命的美麗。

  當我們同坐在一起,我自己多了一份清醒,因為姐姐妹妹本是同根生,流動的更是女性獨有的韌性。
♤Candy 仔 2007-07-06 12:55:49

我也住香港喔,那些菲傭常會聚集在那邊,雖然他們的情誼很令人感動,不過還是很多人去跟阿SIR檢舉他們檔到行人的路。

版主回應
想請問阿SIR
他們該去哪裡呢?
下次到香港,我去問問。
2007-07-06 13:46:43
水晶 2007-07-04 12:23:20

我在中環的天橋上也有看到,
當初的一閃而過的念頭是:
之於她們快樂如此容易,
不論環境、只是單純相聚就可以快樂

那我們呢?只有痛苦指數往上攀升嗎?
我決定讓自己盡量快樂

版主回應
消費後
動物更寂寞~

你的分享很好,謝謝你!
2007-07-04 12:31:19
zen 2007-07-04 08:46:24

之前我去香港時 也在金鐘廣場那邊看到這種盛景
不過台灣也是 台北火車站南三門下午也是滿是外勞
還有大學校園 以前輔大到了週末假日 全都是外勞

香港如何我不知道 台灣政府和台灣人對於這些來台灣替其分擔不願意分擔之勞力工作的人 基本上不太當人看 也不太管理甚至認識 只是丟著 所以常常就出問題

或許人在骨子裡還是希望階級的吧 富了之後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真的蠻可悲的

不過 歐洲的種族歧視也很嚴重 而且更隱晦 躲在人道主義背後 不著痕跡的對人種概念加以厭惡但又對具體個人十分親切導致具體個人的壓力顯得十分莫名而無從發洩

版主回應
只問
這些階級的界分感
對自己的意義為何?
2007-07-04 09: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