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覺，是有記憶的嗎？

　　喝足十四個月母奶的Isabella，沒事總愛賴在我身旁，用著她那一丁點像糯米團的粉鼻子，朝我身上四處摩娑地嗅呀嗅著，「媽咪，你好香啊！我好—喜—歡—這個味道喔！聞一聞就覺得好幸福～」她閉著眼睛，下巴微微上揚著，彷彿真的有飛上天的幸福。

　　我肌膚敏感容易被呵癢，常常被她的嗅功弄得忍不住全身蠕動地像隻毛毛蟲，大喊救命！但為了滿足她的嬰兒時期享受，我常常是憋著氣，學習靜定，即便身上被螞蟻爬滿竄行，我還是得紋風不動。

　　冬天裡，Isabella總是以懷念媽媽的味道為藉口，捲鋪蓋像個小乞丐似地，跑來我床邊跟我哀求擠被被，試問，誰受得了一顆紅嫩小蘋果的誘惑呢？

　　孩子很賊，早就預見我的軟弱，「好！」這個字還在嘴邊醞釀，她這廂看見我無奈又心動地嘆氣投降，早已手腳俐落地爬上我的被窩。

　　「媽咪，你怎麼那麼香呀？」她的圓潤小鼻尖，像蜻蜓點水般，開始在我身上遊戲起來。

　　她用手背上有著小酒窩的肥胖手牽起我的老皮粗手，開始在我的指間嗅聞著，彷彿我是秀色可餐的，我的臉頰、脖子、胸部、手臂、肥厚腹肚、大腿、腳指頭，全都被她攻城掠地了。

　　我被她的天真逗得有些難為情，似乎這輩子從未被人如此珍視著，孩子竟把媽媽當成一塊溫香暖玉的寶，可陶醉的呢！

　　孩子享受著媽媽的香氣，而媽媽在孩子的滿足表情裡愉悅著。

　　聞香，原來是這般兩相宜。

　　笑鬧一陣之後，我板起臉孔要她別再聞了，趕緊睡覺。我轉身扭開床頭燈看書，誰知孩子竟整個頭鑽進被窩裡竄，好半天都沒個聲響。我掀開被子問她究竟在做什麼呢？！誰知她笑得一臉真摯，連眼睛裡都發散出五彩煙火，忙不迭地跟我分享她的最新發現，「媽咪，你的屁屁也好香喔！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呢？我也好愛你的香香屁！」

　　我被她這番另類的真情告白給惹得哈哈大笑出來！「我的屁屁也是香的？！」這的確是開春以來聽到的第一個大笑話，不過大笑一陣之後，心窩部之怎麼地卻也熱烘烘了起來，隱隱地有股蜜糖似的暖流，竄延。

　　我把孩子拖出被窩，橫陳自己的手讓她枕著，「既然妳這麼愛媽媽的香味，那麼今晚你就再變成小貝比，睡在媽媽的肢胳窩裡聞香香好嗎？」

　　「耶！我最愛媽咪了！我是媽咪的小貝比，好幸福喔。」孩子在我的胳臂上躺著，我倆的臉孔靠得很近，無聲，持續注視著，一如襁褓的寧馨。

　　那一夜很安靜，我們的心都止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