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無罪！我承認自己一向有竊聽的習慣，若是有人對我喊話，我還不見得聽清楚，但唯獨對這般與我不相干的窸窸窣窣微弱人聲，總是特別來勁地提起耳朵“諦聽”。

　　下午坐在麻布茶房裡，隔壁桌一男一女，年約二十歲出頭，看起來不像男女朋友，聽談話內容有點像國小同學之類的朋友。

　　「你有去參加聯誼嗎？」畫著厚重黑眼線的女生先開口。
　　「有啊！他們都很會畫耶！」飛機頭男孩回答。

　　O.S.
當下我心想，喔！還找美術系的女生呀？！這該是蠻特殊的聯誼經驗。想當年我們都是找清大或交大理工科的男生聯誼，唉！同質性高，沒啥趣事。

　　「那你有看對眼的嗎？有沒有正妹呀？」黑眼線女孩追問著。
　　「唉呦！他們全都畫得很好呀，這很難吧！」男孩很為難地說。
　　「也對啦！這是很難看出來的。」女孩充滿同情地搭唱。

　　O.S.
老天！現在聯誼也流行琴棋書畫的才藝比賽喔，真是時代的文藝青年！怪怪，想我們當年也不過是跳跳國標舞較量，我這舞棍，在台大附近的fire fox也是招蜂引蝶，最後還得勞煩友人送駕，躲掉某位醫科七年級生的騷擾。

　　「雖然大家都很會畫，但有些應該讓人一看就覺得很假的吧！」女孩很認真地說著，儼然是繪畫評審老師的專業模樣。
　　「會嗎？我看起來都一樣耶！我還懷疑他們是不是互相幫來幫去呢？怎麼看起來都一個模樣呀！」男孩傻楞地回答。

O.S.
　　畫畫抄襲歪風確實不可長，根本毫無個人創意，而且還有剽竊他人作品的嫌疑。只不過現代年輕人的聯誼，會不會太藝術氣質了點？搞得如此這般正式，那我們以前聊天打屁加跳舞的聯誼模式，是不是太腐化了呢？

　　「告訴你啦！有些女生畫起來雖然不錯，但你一眼就知道她是個醜八怪，難看死了，一卸妝會嚇死人喔！」女生一副我不與之同類的鄙夷語氣。
　　「是喔～怎麼看呢？」男孩睜大了好奇的雙眼。
　　「那你就想像一下她卸妝的模樣呀！反正就是把臉上畫的線與塗上的顏色，通通抹掉之後，他們可能的噁心模樣呀！」女孩子刻薄地說著。
　　「那應該全部都是很嚇人的吧！」男孩驚恐地說著。
　　「我想也是！如果長得夠漂亮，幹嘛會畫呀？！」女孩斬釘截鐵地說著。

　　O.S.
　　喔！是我想太多了啦！此畫非彼畫，原來他們是在談女生的化妝易容術。想來，這男生也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大學時聽交大的友人說，有次他們與師大某系女生聯誼，人家女生都風塵僕僕地趕來風城了，卻被這一群膚淺的男生自宿舍窗口成排一望，驚呼一聲：「侏儸紀公園！」然後啪啪啪的關窗聲連鎖傳來，最後只剩公關同學一人獨撐場面招待。原來，一層皮的膚淺，是沒有時空阻隔的。

　　這場雞頭鴨腳的拼貼對話，讓我整個下午都跌入惡意的笑裡。想來，我們都是那群「圓仔花毋知醜」，睜眼說瞎話地老是指陳別人的不是，那自己呢？濃妝艷抹的女孩譏笑會化妝的聯誼女同學？飛機頭男孩嘲笑女生的易容術？而我，在竊聽他們對話時的道貌岸然口白？這個世界原來是看不見自己的愚痴在作亂呀！

　　我笑笑，原來圓仔花的謬誤是看不見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