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04 15:08:45京都子

兒童繪本「好想見到你」—思念的交叉線


  悠悠與奶奶分住在兩個山頭,有天悠悠跟奶奶不約而同地想起對方,急忙地飛奔到另一方的那個山頭,只是他們就在這交通工具奔忙間,錯失了千鈞一髮的相見。先是電車與公車、計程車與貨車,到最後的摩托車與滑板車,果然交通工具越搭越小,終於奶奶與悠悠在路途中央的大樹前思念碰撞,祖孫倆相擁擁抱,相互約定當想念彼此時,就來到這棵樹下…

  這本五味太郎繪作的兒童書,鉅視構圖的簡潔圖像,果然讓讀者一下子就掌握到咫尺一方的祖孫思念的動向,而交通工具的交錯奔忙運轉,那思念的交叉線隱然浮現,而至最後的交會結點的那棵樹下,就是讓所有讀者身心安適的溫厚的底蘊,蘊蘊舒張著情感的溫暖。

  為女兒們唸這本書,他們從一開始跟著悠悠幾次與奶奶分秒間失之交臂的緊張,到後來有點誇張地笑鬧著她倆的奔來走去,我發現孩子更能包容那遂行未果的懊惱,以及延遲自我滿足的耐心。唸到書的終了,奶奶與悠悠綿長的擁抱,而我的兩個孩子早像軟枝藤蔓般地黏在我身體如一根枯槁的竹竿上。

  好想見到你,那是一種時空距離的位移思念,只要我們非如山不動地恆常,就會有如雲徘迴不散的依戀思念。Rebecca想念“遠”在德國鄉下的奶奶,Isabella希望看見“近”在上海工作的爸爸,以物理距離來看,才有所謂的遠近,但是思念總是突破所有向量的限制,只要有愛生起,那想要看見對方的念頭,就瞬時泛漾所有的心思。他們兩姐妹嘆了口氣,發現他們不能像悠悠一樣立刻出門,搭公車或者貨車,他們得有點複雜地確定日期、買機票、簽證、開車到機場、漫長等待與耐著性子飛行,再搭火車,終抵思念的原鄉。

  我拍拍孩子頹喪像消氣的的小粉臉,「孩子!別難過嘛!」才說完這句話,我自己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安慰似乎是最不需要的,有如拿起膠水黏貼破洞的氣球一般。「你們有沒有發現呀!悠悠與奶奶的交通工具變越小?當他們騎摩托車與溜滑板車,交互錯身時候,就可以看到彼此而停下來,不會像做其他的交通工具,身體臉孔都被遮住了,當然接近彼此時,也無法及時停下來相見」我指著故事書裡的玄機,試圖要他們另類思考,果然他們的大眼睛開始咕嚕地轉動起來,「其實,當我好想見到你時,我們可以想辦法搭飛機、船、汽車、火車、公車、貨車…等等的交通工具,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把自己變成一個飛天超人,咻地飛到我們所愛的人的身邊?」孩子誇張地張大嘴巴,吐信的是不可思議的驚訝,「媽咪的意思是說,有時我們很想見到一個人,只要我們有愛,就可以讓我們變得很有力氣,那時,我們就會是個超人;而想見到那個人的思念可以變成一個夢想,帶著我們一飛沖天。好想見到你,不一定是此刻與眼前,它可以是未來的盼望,與夢中香甜的一個美好相聚呀!」語畢,他們似懂非懂,但又有些舒緩思念惆悵地面容舒張。

  是的,好想見到你,特別是在咫尺天涯的思念正濃。然而,千山萬水是距離,四季更迭是距離,而陰陽兩界也是一種距離,只要我們在成住壞空的世界裡,生住異滅即是不變持續擴張的物理距離。於是,好想見到你成為一種不必然能遂其所願的懸念,也更加糾結著相隔的心情,然而,這也並非完全無解,思念仍在,愛意未減,思念與愛意的自流動能即能將兩方,瞬間心意相應,見是見到了,雖未必是溫暖環抱或面容相視,但心是僅僅熨貼著彼此的,那一種心裡底蘊的相見,是超越時空間距,更突破人的物理極限,而溫度是永不消散的煨暖著。

  我的孩子,尚且需要些時日才能懂得這番人情的迭宕,而我也何嘗不是持續地學習在無常人世裡,將愛與思念別在心上,如斯地流轉所有的悲歡離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