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對話
我最近常和自己對話。
是自言自語嗎?不是。是自問自答嗎?也不是。
和自己對話是沒出口的聲音,只是在心裡。對話些什麼呢?最近的對話是:我在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我該做什麼?
其實我還是做一樣的事,該上班就上班,該休假就休假,能爬山就安排去爬山,有菇菇就拍菇菇。然後,把一些覺得可以分享的照片和行程轉po到臉書或寫成新聞台貼文。
我能做什麼呢?我能寫詩,小說,散文,但我最近都沒做;我能畫畫素描或水彩,但我懶得動那些顏料和畫筆;我可以去找朋友或長輩,喜歡的或打發時間的,但考慮疫情所以忍著;我可以學著拉小提琴或彈鋼琴,樂器不都準備著在等我嗎?但我怕五音不全吵到左鄰右舍;我可以去釣魚、游泳或跑步,但是又覺得太花時間提不起興致。我可以做的很多很多,但都被我「暫且」擱置。結果我只是看看NBA季後賽或休假時去山裡走走。
有些人許久沒見了,我想見他們。有些人許久沒連絡了,我想連絡他們問他們好不好,但只是想,我還是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和自己對話:我想做什麼?我能做什麼?問題在於...我願意做什麼?
我發現如果我不想去做,可以找到千千萬萬個理由,所以多半想做的慾望只能成為短暫且轉眼即逝的靈感。我發現人家說的多才多藝的我,其實那些別人欣賞的才華,正是把我自己綁手綁腳的選擇障礙?因為我都可以,也可以做得比一般人好,但我卻因循苟且,不急著投入...。
我和我自己對話:其實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去追求自我和滿足成就感?但此刻我卻一天又一天正在虛擲光陰,而我的光陰事實上已經所剩不多了...
熱衷跑步時我和疲累的身體對話,跑步時我和身邊的風景和經過的人事物對話。爬山時,我和膝蓋對話,和溪流、樹木、空氣、迷霧對話和蕈類和小花小草昆蟲鳥語對話。在巿區,人和人之間不再頻繁對話,只有口罩和病毒不停對話。電視新聞裡,戰爭、傷痛和死亡對話,獨夫卻只和惡魔私下對話。
好久好久沒跟愛情對話,也沒跟慾望對話。也越來越少跟興趣對話,跟成就對話。大半只讓自己像植物一樣,等著日出行行光合作用,日落做做白日沒法做的夢。
我在這個世界中不斷縮小...縮小,小到希望連病毒都看不見我。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失去對話能力,變成植物或微塵。那時候就融入大自然中成為一份子,是最大也是最小,是萬物也是唯一,再也不用跟誰或自己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