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24 18:24:03路痕

試讀路痕【空杯】/ 季閒





原詩如下:

逝去的都成變幻的光影
沉澱下層層迷茫的白霧

舉手握住的竟是滿滿的 

低頭細數過?
幾多桌邊掉落的髮絲
圓滿的結局是
用遺忘戳記
以落日的紅顏提問:

一夕邂逅,碰觸不得的
往事是否依然芬芳?
微醺之後
曾經透明清澈的甜味
只回覆

半朵脣雲

首讀路痕兄詩作大約是四年前在UDN城市,循著讀詩路徑再點進其他賞詩人的名單,一路亂闖到路痕兄的格子,記憶中,當下就感覺是走入了文字藝廊,詩畫都讓我賞心悅目。

先回到【空杯】,詩不長,卻是餘韻繚繞意猶未盡;詩不短,雖然再精簡或許還可保有詩意,卻是會捨去了美學及聲韻與節奏的要素。

首先得承認我無法斷定這個杯的形狀,但可推斷是一只玻璃杯,因為「逝去的都成變幻的光影」,至於這杯裡原先盛的是哪種液體?從「沉澱下層層迷茫的白霧」的字解,可以是熱茶,也或許是燒酒。當然,這「迷茫的白霧」也是作者對詩情的伏筆,不一定是形容某種液體的性狀。

這一杯無庸置疑是喝盡了,所以「舉手握住的竟是滿滿的 /空」,這是整首詩第一個高峰,詩人用「滿滿」來形容「空」,既詩意又禪意,卻又用「舉手握住」來暗喻詩人還是住在紅塵的當下,寥寥幾字卻有連環的巧妙。

「低頭細數過?/幾多桌邊掉落的髮絲」

讀到這兩句時,我直接就聯想到「幾多愁」,這是路痕很另類的「用典」手法,而低頭數的,並非只有掉落的髮絲,還有掉落的歲月,和被歲月沖刷到岸邊的往事,這低著頭的詩人是不是還蹙著眉啊!

「圓滿的結局是/用遺忘戳記/以落日的紅顏提問」

遺忘竟然會是某件情事的圓滿結局,對詩人的心情而言,當然是淒美如投海的落日,這落日的「紅顏」是不是還有其他意涵呢?他留給讀者各自解讀。

一直到第三段我們只知道詩人在空杯裡注滿了思情,但是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段情事呢?到第四段才把答案披露出來,原來寫的是「一夕邂逅」。

一夕邂逅這四個字用得多麼隱約婉轉又曖昧,比寫八卦花邊的新聞記者愛用的那三個字也溫文儒雅多了。到底這邂逅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碰觸不得」?還是有「不得碰觸」的遺憾!這就足堪玩味了,真正的詩人當然就是要發揮言有盡意而無窮的功力了。

這首詩很明顯是用了倒敘的手法,答案被一層一層剝開,詩裡點出的「微醺之後」,我們也不必強解這杯裡原先盛的是美酒,可讓詩人微醺的也是一段透明清澈的情事,在一夕間發生的。

整首詩以「半朵唇雲」畫下句點,這唇形用雲來形容是相當別緻的,紅唇只印記在當時啜飲的杯上嗎?這雲之後有雨嗎?詩人點到為止讀者發揮想像,這就是詩的趣味。

路痕兄此詩字句直白,詩情畫意卻在字裡行間自然湧現,詩作不走亮麗搶眼的時尚風潮,也不賣弄靈巧。著墨濃淡適宜,埋伏在字裡行間的暗喻讓我們領略了這 空杯不空,有滿滿的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