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05 16:28:02風起霓裳

9/5

9/5
下午兩點半,忽然很想寫日記。
就寫吧。
上午忙了一個上午,有點暈頭轉向。原本極渴睡,但因著忙,竟忘了。
下午的這段時間,知道一天的事情己全部完成,下午的這個時間是屬於我自己的。
於是,寫日記吧。
昨日帶天津的客人去逛街,她到是興致勃勃,我卻累癱。但又強撐著。上午十一點出發,下午三點半回到公司。回來用了會兒電腦,便倒頭就睡。累極了。
睡到五點半,偕她出去吃飯。兩個人在一家“東北餐館”坐了個包間,一邊吃一邊聊。聊的內容,無非是公司情況,也許我一會兒可以另作記錄。
回去後又在公司內沿著小徑走了一圈,聊一些女兒家貼己的私房話。這部份,也許我仍可以另作記錄。
我這麽匆匆忙忙的,想把今天的事情記下來。
今天,我在作辭職的考慮。自己也不禁覺得提前太早,與我原本呆半年到年底的計劃提早許多。並且,是的,這樣頻繁換工作真的很累。
可是今年,我真不知今年是什麽年辰。我總把一切東西歸咎於今年年辰不好。所以總咬著牙想,哦,算了,荒了這一年給它了吧。也許我要小心一點,只求平安。其他的個人際遇與計劃就扔了這一年的時間算了吧。
但與其受這些人臉上的陰晴圓缺,還不如直直爽爽的去開拓自己的業務。那樣無論身邊霜冷秋雨,總是有自己的個人業績在點滴積累。看不見的收穫,是一筆無形中的積累。
這樣呆下去美其名曰休息,但天知道會不會更累?
想說外面的世界己發展到何程度,外面的同事們己在熱火朝天地爭分奪秒,而這裏我實在不忍苛責。這是特殊行業,它需要與國內的官僚老爺們打交道,它需要仰政府及國營機構鼻息以換取生存。所以它有它特殊的人群聚集。無法苛責。
上午在作會議紀要,小塗在他EMAIL給我的個人工作總結與計劃中不嫌肉麻地寫上前期在總辦替班中因爲個人粗心,凡事存在到時再說的毛病,以致給總辦小吳的工作添了許多麻煩。云云。那些話是專寫給我看的。我知道。只是冷冷地笑。
我沒把這段話COPY進會議紀要中,我怕暈倒別人。但我把小塗在會議上提出的“聯誼會主持人太差,前任秘書在這方面作得很好,個人感覺及建議要再培養一個主持人”原封不動地寫了進去。
我亦把總務經理的“協助總辦辦好聯誼會”改爲“協助總務”,這個窩囊的總務經理。
小塗的工作總結裏也注明上周他完成組辦聯誼會事項。
另外,我再仔細而認真地把韓總對每個部門的評語與要求都寫在上面(這是這家公司會議紀要的文字風格,一堆韓總指示,韓總要求云云)。
在對小塗的工作要求與總結裏韓總的指示我原封不動地寫了進去:最近作事及反饋方面有許多進步,要求多利用業務時間學習,加強提升寫作能力。
這家公司行政部門的高層最需具備的便是寫作能力。尤其秘書室與行政副總的職位。
其餘的部門,韓總不是批評便是要求提升個人綜合素質,云云。
我爲完成此份會議紀要,去查看了之前的此種檔案,發現韓總的類似談話一直貫穿所有的會議紀要中。而屬下們反映的又大都是老調重談的問題。她解決問題的最大特色是不斷要求指示“要加強提升個人綜合素質”。
一場久違的“思想品德教育課”。
而我作爲秘書,便要絞盡腦汁爲她在文字上掩飾,炮製出一份高水準的會議紀要。以提升她的“運籌帷幄”的能力。使這份會議紀要會知其他老總時顯示出工作的務實與嚴謹。
但是實際上,真正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她沒有直截了當地解決屬下的問題,所談的不過是一堆宏篇大論的“思想品德”教育。
連續翻看前好幾期的檔案,發現員工提出的問題持續地貫穿一篇篇會議紀要裏。唉。
想到國內領導們的講話與實際執行力度,不禁想,也許都禍起他們秘書的文字能力吧。也許是他們的秘書爲他們炮製出的文字上的東西很有水平,而他們個人只要求那些東西拿來充門面或應付上級,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文字上所具備的那種思想。或者有那思想也沒那執行力。
所以國內每倒下一個貪官,人們都樂於翻出他們之前的語錄再加以對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大跳。說的與作的大相徑庭。

今天,我終於知道,老總上周要我報銷的三張沒有正式發票的“招待費”裏,有一張票據是爲他女兒回家讀書的餞行宴。所以他在好票據上改了又改,塗了又塗,讓我最終寫上泉州藥監局的名字拿去報銷。
天津的那個客人與他們打了兩年交道,這個女子告訴我:“你們的韓總是個心思很深的女人,我看她吃飯時講究的一些細節看出來的。另外,”她話鋒一轉,“你們的老總也不簡單。只不過一個婦人見識表現出來很明顯,另一個深藏起來了”。
倒真是個厲害的女子。

下午,一個個子很高的年輕保安來辦交接事項。我知他大約就是上次開會提及“想辭職”的保安。隨口問他是否找好了工作,他笑說要回家了。我說一路順利。他點點頭,臉色有點動容。
心裏有點難受。一如我見到路邊的流浪漢或者一個年老乞丐,心裏總會酸酸的半陣難受。
我是太多愁善感了些。
可是仍爲這個公司的保安感到不是好受。保安們全部是從部隊轉業的軍人,身高體重有許多嚴格要求,可謂是層層把關才進來此司。但此司給他們的待遇只是包住900-1000元。不包吃。
在物價飛漲的今天,這點錢能作什麽呢?一個單身男子漢大約也僅夠吃而己。可是他們許多人都承擔養家糊口的責任。於是我不禁想,作爲家庭主幹的他們,是如何應付飛漲的醫療費用與昂貴的孩子教育費?
尤其我看到他們很多人都一副軍人特有的老實憨厚的模樣,又聯想到他們的主管是小塗,這樣只會逢迎拍馬卻作不出實事的人物。
嗯,走了也好。

也許是這件保安的事件梗在心裏讓我急忙著想要趕緊寫今天的日記吧。不知爲什麽,一想起那些薪水低廉的人,那副隱忍地生活著的樣子,我心裏就陣陣酸澀。難受得很。
我坐在這裏,偌大一間辦公室,成天吹著冷氣,寫一些不是日記就是不知所云的東西,或者網上聊天,或者網上東晃西晃,無非是些消磨日子的玩意。但我的薪水遠遠高出他們許多。並且,還是這家公司所謂的高層管理人員。
我隔壁的那三頭,除了一位整天勵精圖治真正抓生産,真正具有領導魄力讓員工有點佩服的生産副總外,另外兩位也整天簽字,訓話,上網看“資料”,或者寫一堆“領導指示”的宏圖大論,然後在某個機關開個會,喝口茶,其餘的時間就仔細琢磨“權利”與“人”,一天就這樣結束。
他們的薪水,當然更不用說。

算了。不說了。總之,外面的社會日新月異。我曾經的同事們,那些不懂得整人藝術的傢夥,每天像小螞蟻一樣的忙忙碌碌,可他們的月薪也不會比這些頭們低。所以到底是誰更活得累呢?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人的特性。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悲劇。我只是總想不通,因何與我同爲七十年代出生的韓總,不管是衣著打扮,還是言談舉止,直到思想,與我差別那麽那麽大?
難道只是因爲我畢業出來就跑外企,而她一直呆在國營機關的緣故嗎?
今天,她穿了一套黑色的紗質衣褲。褲子是那種大燈籠喇叭型的紗質長褲,在褲腿處還有抽紗的花朵圖案。這是北方的老太太們的衣著打扮,印像裏常是那種居委會的大媽們在夏天裏這種穿著,搖著蒲扇走街串巷地東家長西家短著。
紗質燈籠褲只長到小腿處,走路時誇張地晃著。腳下一雙細高跟拖涼鞋,每次從我門前劈哩叭啦地踩過去時,我隔著玻璃看她的身影,總忍不住爲她那渾身顫抖的肥肉著急。
對不起,實在不忍心對她的衣著打扮與身材加以描寫。只有韓總,常常能把我向往作個母親的心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