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20 01:07:35Rounder

遺書練習和心病

 


遺書練習——
 
在維基上找到一份「遺書參考用詞」,感到十分荒唐,這世界的資源如此完整綿密,像死海能浮起人身,何故活著仍如此艱難?幸運的是,幻想過無數次的此刻終究到來了,唯掛念你,只能安慰:請假裝我只是睡了一個長長的覺,怕醒來見不到你,便放任自己迷途。
 
 
心病——
 
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竟然找了份以產出文字為主要內容的工作,且就在到職前幾天,因嚴重的情緒和失眠問題,掛了精神科門診。諸多問答,誠實告解,我看的醫生沒拿機器量我血壓、針筒抽我血、放射線照我骨骼筋肉,沒有一翻兩瞪眼的指數可供參考。他只能選擇相信我,像我也只能選擇相信他。
 
拿了藥,回家,定時定量吃,定時定量睡,仔細觀察身心變化。是職業病嗎?寫作者中,似乎從不缺乏憂鬱患者,關於那些藥,讀過以「吃了不會做夢」形容者,也有腦汁被抽空般無法再想太多的。很擔心地詢問醫生,他承諾:不會影響創作。
 
確實沒有太大影響。閱讀、採訪、寫字,雖難免陷入無感境地,好像也在正常範圍內。寫作本來就有點看天吃飯意味,有時什麼都做不來,像我的病。也像我看的醫生,無法取病變細胞化驗,不能聽診判別臟器狀況,難以從心電圖看出碎裂聲響。
 
只能等,像那些夜間才開放的花。白日裡繁雜的,熱鬧的,紛亂的,都安靜了。直至夜深,祈禱的終於得應許,天使降臨撒下金粉,螢幕前坐好,聽或不聽音樂,吃或不吃零食,都無妨。重點是萬家燈熄,眾友下線(或者也和我一樣坐螢幕前準備工作),再沒有更適合直面性命,寫點什麼的時候了。
 
偏偏在此時看見擺在桌上的藥,到底要吃,還是不吃?惶惶焦慮起來,發現,寫作者的心病,實在不好醫治。
 
 
 
 

原文皆刊於《聯合文學》(忘了哪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