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說，大哥你今天臉色真是可怕極了。」往田裡的路上，弟弟一邊走著，一邊頻頻看著我搖頭：「一夜沒睡好也不至於吧？」


苦笑。昨夜忒大的風雨加上雷擊，憂心田裡即將收成的心血毀於一旦，一大早兄弟倆就被爹催著趕緊到田地裡看農作的受創情形。臨出門前，不經意地朝娘那面鏡子裡一望，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對外表如何也不甚在意，這一瞧卻呆了好半晌。略微發青的臉上，掛著兩個烏黑的眼圈，卻是教那本就不小的眼睛登時空洞洞得嚇人，襯上自己慘澹的神色，更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歲，也難怪今早娘跟弟弟一看到自己就是一聲驚呼，確實是有些嚇人哪。


「大哥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弟弟腳步停了一停：「這一路上大哥幾乎都沒說上話。」


「杵子，你還記得四年前那件事麼？」猶豫了片刻，看著弟弟擔憂的模樣我還是決定把話說了。


「大哥是說那個鬼怪嗎？」


「是啊……」想起昨晚那個夢，我頓了頓：「那你可記得，咱們動手把它打死前，那鬼物說了些什麼？」


「啊？」弟弟看著我的臉有點扭曲：「死都死了，大哥你還管他那麼多作什麼？」


「別管我作什麼。你到底記不記得？」我有些急了。


「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就算不記得，又有什麼要緊？反正那鬼都死了，咱們家這幾年來過得好好的，難道還怕那東西來報復不成？」杵子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停下來看我。


「大哥.....你昨晚沒睡好，該不就是為了這個吧？」


「……」


「不是我說你啊，大哥。」杵子一臉莫可奈何：「你從以前就是愛把些小事牢牢放在心上，這點兄弟也沒什麼好說你的。可是為了這事自尋煩惱，那又是何必？那鬼再可怕，到底是咱兄弟親眼看著死了埋的，還能出來作祟嗎？」


杵子說的句句在理，堵得我說不出話來。


「要我說啊……」杵子的表情突然轉為作弄：「大哥要有閒情想這些，倒不如多想想什麼時候才給弟弟我找個嫂子啊？那藥舖的孫女兒燕娘，對大哥看來頗有幾分情意哪！」


「杵子！」弟弟的話讓我紅了臉：「別胡說！姑娘家的名聲不是由你鬧著玩的！」


「是不是胡說以後就知道了。大哥只要討個漂亮媳婦，生一堆胖娃娃，包準你不會再為什麼鬼啊怪的煩得睡不好覺！」


「杵子！」我聽了又是一聲吼。


杵子笑了笑，不再與我分辯，逕自往前大步走去了。


我嘆了口氣。


連杵子也這麼說，看來那事真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