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22 08:23:56lino (小俗工)

(轉載) 一部涉嫌剽竊的平庸之作——評周秦《蘇州崑曲》

(轉載)  一部涉嫌剽竊的平庸之作——評周秦《蘇州曲》

按:其著作水平及人品欠佳的周秦《蘇州曲》,竟是由臺灣的國家出版社出版的,真是臺灣學術界及出版界之恥,應好好檢討臺灣戲曲學界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竟然捧角捧這種人.    (劉有恒)
又評:當今內地崑曲學界可謂有三寶:吳新雷、周秦及偽造顧堅家譜的鄭閨,其學問的斤兩不堪一評. (劉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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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周秦涉嫌剽竊學生學位論文一事,引起了學術界的注意。本來,學界對周秦其人是陌生的,但由于這一醜聞,頓時間周秦就成了比較有名的人。很多中國人有個習慣,總希望對“名人”有進一步的了解,在下也未能免俗。于是,找到了周秦的一部書《蘇州
曲》,是臺北的“國家出版社”出版的,出版日期是2002年12月。拜讀此書,是想藉由周秦的大著,來了解蘇州的曲狀況,也好在常識上先稍稍有所知曉,以免將來在蘇州的劇場裏,有幸欣賞一回吳人演唱的曲,如聞仙樂卻一臉茫然,爲人譏笑不“高雅”。但披閱之後,我對所謂的“蘇州曲”卻是越來越糊塗了,發現的問題也越來越多。撰寫理論著作,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容不得半點虛假與投機。事關學風,不可不對《蘇州曲》作一番剖析,來看看其究竟是一部什么樣的書。

一、書名

乍一看,還以爲《蘇州曲》是像《蘇州園林》、《蘇州刺繡》、《東北二人轉》、《山東快書》、《重慶火鍋》一類的書,爲地方的旅遊作介紹、宣傳的。但是,打開翻一翻,才知道不是一回事,原來這是一部研究曲發展史的“學術專著”,從腔興起、曲形成,直至當代曲演出狀況,林林總總,盡皆涉及。所以,有人批評此書名有點不倫不類。確實,此書的書名,真是談不上什么學術性。

二、體例

    書名缺乏學術性,當然也能看出作者的學術素養,但畢竟還不算是什么大問題,重要的是書的體例與內容。

    一部書的體例,是著者在落筆前所思考擬定的格式與總體安排,反映著者的思路與意圖。請看《蘇州曲》的《目錄》:

        引言:世界戲曲格局中的蘇州

第一章  “惟山爲正聲”

一、從玉山草堂雅集說起

二、山腔興起前夕的吳中曲派

三、魏良輔與新聲山腔

1、洗乖聲諧音律

2、即舊聲而泛豔

3、融南北于一爐

4、完備伴奏場面

第二章  詞山曲海譜

一、梁辰魚與山腔

二、沈璟與吳江派

三、李玉與蘇州派

四、腔傳奇的人文精神

第三章  歌舞合一、唱做並重

    一、“四功五法”和“有規律的自由行動”

    二、“梨園樂部,吳門最盛”

    三、菊壇追星

第四章  “四方歌曲,必宗吳門”

一、風靡天下的蘇唱

二、各具特色的曲支派

三、名副其實的百戲之祖

第五章  百年四代記薪傳

一、蘇州曲傳習所始末

二、“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

三、面向新世紀的曲人才培養

第六章  戲臺小世界,世界大戲臺

    一、尋常百姓的曲情結

    二、曲清工與戲曲之學

    三、重溫《姑蘇繁華圖》

        後記  寫在曲藝術列入世界遺産名錄之際

    全書體例、格局就是如此,首先給人的印象是雜亂無章、不知所雲。那么。全書的內容究竟如何?是否和此書漂亮的裝幀一樣精美,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三、內容

此書敘述冗遝,內容空洞,邏輯混亂,時見抄襲、剽竊之處。請一一看來。

1、《蘇州曲》之《引言 世界戲曲格局中的蘇州曲》,首言“世界戲曲格局”,作者視野之開闊,確實令人欽佩。但讀過之後,卻大失所望。作者說了一大通不著邊際的話,來談論中國戲曲的起源以及爲什么在蘇州會産生山腔及曲。周秦大概沒有好好讀過或不屑于讀如任二北《唐戲弄》及其他有關探討古代戲曲發展、演變的論著,將一些零星材料七拼八湊,就大發議論,氣魄與膽量也大得很。尤其是《引言》結尾處將蘇州的山水、園林以及當時蘇州的工商業擡到至高無上的地位:

    蘇州的太湖、陽澄湖、澱山湖以及靈岩、天平、鄧尉、穹隆、東西洞庭諸山較之杭州的西湖和天竺、南屏、南北高峰,又何須多讓!蘇州的滄浪亭、拙政園、獅子林、網師園、藝圃、留園和藕園又豈必出揚州的何園、個園、冶春園之下!而蘇州爲其他城市之所萬難企及之處,乃在于工商業經濟的極度發達。恰恰是這一點,使蘇州成爲最適宜于戲曲之樹茁壯成長、開花結果、傲然自立于世界劇壇的肥田沃土。(頁33)

在這裏,周秦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慪氣。不過,不要被他的氣勢洶洶所嚇倒,需要注意的是,周秦在這裏把概念偷偷抽換了,他不僅僅是在談“蘇州曲”了,而是在談整個中國戲曲。或者說,周秦所謂的戲曲就是曲,除此而外,別無他哉。周秦的觀點顯然是失之偏頗:一、當時的蘇州“工商業經濟的極度發達”,這個觀點是怎么得出來的?“極度”二字,用得極度大膽!史學界一般認爲明中後期有了所謂的資本主義萌芽(即使是“萌芽”,也有學者並不認可);而周秦認爲當時的蘇州 “工商業經濟的極度發達”,在神州大地鶴立雞群,“爲其他城市之所萬難企及”,請予證明。二、要知道,包括曲在內的中國古代戲曲之形成、發展以及興盛,其原因極爲複雜、豐富。即如山腔及曲的興起,絕非僅僅得益于一個小小蘇州的自然與人文環境。正如元雜劇興盛于大都、杭州,戲文發軔于永嘉,也同樣不能僅僅以當地的自然、人文環境作爲唯一的解釋。文學藝術自有其本身固有的發展、演變規律,豈必受制于一時一地之自然人文因素。周秦的解釋,盡見其無知,而器量之逼仄,也令人可笑。

    2、《蘇州曲》第一章《“惟山爲正聲”》,又是說山腔的起源與形成。所謂“惟山爲正聲”,乃太倉人魏良輔一家之見,目的無非是要擡高山腔的地位,魏良輔是行內人,熱中于此,出于私心,這樣說說也是可以理解的。實際上,當時影響最爲深廣的是還是弋陽腔,這一點當時曲家也大都承認的。稍晚一些的吳江沈璟,爲了使《牡丹亭》適合腔演唱,對原作作了一些文字改動,惹得湯顯祖大爲生氣。曲後來風靡天下,又有南、北之分,也就是說,這已不是純粹的“蘇州曲”了。周秦如果真是做學術研究,理應以客觀、科學的態度,來考察當時曲發展的實際情況,作實事求是的論述,發前人所未發,言前人所未言。遺憾的是,他目光短淺,思維僵化,坐井觀天,囿于一孔之見,視山腔之外的聲腔如敝屣,所發議論也就不免三家村冬烘先生之譏了。何況“惟山爲正聲”乃魏良輔之言,周秦奉爲至理名言,不厭其煩地“論證”,充其量也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了無新意。

    此外,在談到弋陽腔之所以廣泛流傳時,周秦說:

與保持中古語音較多的‘吳浙音’相比,贛方言幾乎可以看作是北方方言的一個分支,因而弋陽腔之流行遠較建立在吳語基礎上的其他諸聲腔要順暢得多,北到京畿,南到閩廣,西到雲貴,東到蘇浙,都曾是它的活動範圍。(頁58)

    照周秦的說法,因爲弋陽腔是建立在贛方言基礎上的,“贛方言幾乎可以看作是北方方言的一個分支”,所以能“順暢”地流行于南北東西各地。據此,那么建立在不屬于“北方方言的一個分支”的吳語基礎上的海鹽腔,其傳播範圍在當時也遠較山腔爲廣,即如同樣建立在不屬于“北方方言的一個分支”的吳語基礎上的山腔,何以到後來又傳遍全國了呢?顯而易見,周秦信馬由繮,信口開河,其論述邏輯混亂,一至于是。還有,吳語又屬于哪種方言的一個分支呢?吳語是否像周秦所說不屬于“北方方言的一個分支”呢?而且,在此章內,周秦不時地以揣測口吻來代替科學論證,“似乎”、“可能”、“想來”等等字眼屢屢出現。學術著作居然可以憑一己之想象而做出來,也真正是令人驚訝不已。

3、《蘇州曲》第二章《詞山曲海譜腔》,談的是自梁辰魚始,腔傳奇逐漸風靡海內。這裏,首先糾正周秦一個常識性錯誤。周秦說,梁辰魚《浣紗記》首出開場白【紅林檎近】,與“元人羅貫中在《三國演義》卷首所填的那首〈臨江仙〉詞”(頁99)一樣,都是作者心態的寫照。周秦顯然指的是清康熙間毛氏父子所評《三國演義》,而非明人刊《三國志通俗演義》本。他不知道這首【臨江仙】詞實見于明人楊慎《廿一史彈詞》(《廿一史彈詞》,是楊慎晚年在雲南戍所所著曆史通俗說唱之作,原名《曆代史略十段錦詞話》,共十段,一段相當于一回。此詞是第三段開場詞,後爲毛氏父子移置于《三國演義》卷首),在嘉靖本上是看不到楊慎詞作的。引用明中葉時人所撰文字,誤爲元末人所作,侈談“元人羅貫中”如何如何,無的放矢,尚自鳴得意,真是余勇可賈。《蘇州曲》文字花哨,多用形容詞,句子冗遝。作者似乎是個聰明人,卻不肯花些許精力,學一點稱不上是學問的小說版本常識,就大發議論,則出現張冠李戴、指鹿爲馬的現象也就不足爲奇了。

    在這一章,周秦花了不少篇幅談論吳江派與臨川派,論述之混亂,使人目瞪口呆。周秦說:

    如果說,‘重藻采’和‘重本色’是山派和吳江派之間的主要分歧,那么‘重聲律’和‘重才情’乃是吳江派和臨川派尤其是雙方主將沈璟和湯顯祖爭論的焦點。(頁117)

    周秦所謂的“重藻采”的山派,指的是較早時候的梁辰魚、張鳳翼、鄭若庸、屠隆、梅鼎祚等人,所作傳奇好用典故,以炫耀才情,令人難以索解。而湯顯祖在用典上與前述諸人可稱同調,在這一點上,我看不出“重藻采”與“重才情”有什么本質的不同。如果上述文字還不算大問題的話,那么,下面的論述就更讓人莫名其妙了:

    (湯顯祖)的傳奇作品《玉茗堂四夢》,尤其是《牡丹亭》以驚才豔絕的詞采高歌‘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牡丹亭題詞》)的一往至情,成爲特立千古的不朽傑作,鑄就了湯顯祖在腔傳奇領域的至高地位。(頁116)

    在這裏,且不論“以驚才豔絕的詞采”寫出《牡丹亭》的湯顯祖是否也可以劃歸“重藻采”的山派(照周秦的說法,籍貫不要緊,屠隆、梅鼎祚就不是蘇州人),令人更爲驚訝的是,湯顯祖成了“腔傳奇領域”中的領軍人物。衆所周知,湯顯祖不諳山腔,也並不以山腔爲正聲,怎么在周秦筆下就成了腔傳奇作家?《牡丹亭》也不是倚腔曲律而作,怎么就成了腔傳奇?至于後人用山腔演唱《牡丹亭》,並不等于湯顯祖自動成爲腔傳奇作家或“山派作家”,也不等于《牡丹亭》即成了“腔傳奇”。如《牡丹亭》爲“腔傳奇”,那么,周秦在《腔傳奇的人文精神》一節中,怎么對如此重要的“腔傳奇”視而不見呢?請問博士生導師周秦教授,此種高論,出于何典?設如前賢所言,則請注明;如是一己之見,亦請詳加論證,以自圓其說,千萬不可信口雌黃,誤導後學。

    更有甚者,周秦將臨川、吳江之爭看成是一場鬧劇,把二者之間的學術爭論說成是“豪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頁117),竟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明朝人使氣任性的作風將學術討論演成了不折不扣的意氣之爭。”(頁117—118)且不說明朝人是否有“使氣任性的作風”(明朝近三百年間,生生息息,可有億萬人民呢),即如明代詩人、作家,旨趣相異,觀點分歧,流派衆多,爭論不息,是中國文學史及批評史上的重要現象,其間不排除有個別人“使氣任性”,以至産生“意氣之爭”,但大多數人是在進行嚴肅的學術討論與爭辯,對文學及文學批評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湯、沈之爭亦是如此,絕非是什么“使氣任性”與“不折不扣的意氣之爭”。沈璟批評湯顯祖劇作不協曲律,但對湯之才情仍是贊賞有加。臨川、吳江,掉鞅曲壇,各有千秋,一代宗師,自有儒雅氣度,何見其惱羞成怒,口吐狂言?吳江沈自友說湯、沈“相爭幾于怒詈”(《沈自晉小傳》),僅乃一己之評價,也不曾有確切證據示人。郭英德《明清傳奇史》(1999年8月江蘇古籍出版社)也提到這一點,並引日人青木正兒《中國近世戲曲史》,認爲當有傳聞爲據。然既爲“傳聞”,又何足爲據?實際上,青木正兒對此說法也是頗爲謹慎的。吳江派呂天成、王驥德,分別著有《曲品》《曲律》,皆爲戲曲理論名著,對湯、沈之爭,多有評騭,力避門戶之見,時見客觀公允之論。但周秦對不諳山腔的湯顯祖實在沒有好感,直到《蘇州曲》第六章,還在批評湯顯祖對沈璟修改《牡丹亭》“惱羞成怒,反唇相譏”(頁373),真不知湯顯祖居然會“惱”至成怒,又不知湯顯祖爲何要“羞”。周秦厚誣古人,也真是肆無忌憚,反正是不要負什么責任,誰也不能起湯、沈二人于地下,來與周秦作一理論。

    在這裏,需要說明的是,所謂湯、沈二人有“意氣之爭”,實際上也不是周秦的創見,誠如上文所述,郭英德《明清傳奇史》中就有這樣的看法。《明清傳奇史》在談到王驥德時,稱贊王驥德持論公允,“超越了湯、沈的意氣之爭”(頁227)。但這並非是《明清傳奇史》的一個重要觀點,而且,《明清傳奇史》對湯、沈之爭作了詳細的論述,並給出了相當客觀、平實的結論。《明清傳奇史》並沒有將湯、沈之爭整體上判定爲“意氣之爭”,觀其文意,至多也是說湯、沈之爭過程中發生過不愉快,正如《明清傳奇史》所言:

    在這場論爭中,湯、沈二人始終沒有正面交鋒,只是通過他們共同的朋友呂胤昌和孫如法作爲中間人而展開,信息傳遞過程中的變形,也容易使他們相互之間産生誤解。到萬曆三十八年(1610)沈璟去世,湯、沈之間的論爭就自然停止了。(頁223)

在這裏,郭英德用的詞是“論爭”、“誤解”。而周秦將郭英德的一個說法“取”來,當作自己的重要論點,還加上“不折不扣”的限制詞,這不就完全抹殺了湯、沈之爭在明代戲曲批評史上的理論意義與貢獻了嗎?真所謂真理再向前跨一步,也就成了謬誤。這也告訴我們,學問之事,須自己努力思索,方有心得,否則,順手牽羊,將他人思想成果取來,任意套用,就不免顧此失彼,破綻百出,甚至謬論滿紙。尤其令人吃驚的是,周秦隨後又談起湯、沈之爭的學術價值與意義,顯然與自己前面的說法相矛盾。産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周秦的這些“論述”,並非是自己的發現,而是從郭英德《明清傳奇史》等著作中“借鑒”而來,進行拼湊,強行捏合,也就難免自相矛盾,邏輯混亂了。

    上文說到,周秦《蘇州曲》從《明清傳奇史》取來觀點,亂加發揮。其實,在《蘇州曲》中,有不少論述所表達的意思,令人覺得似曾相識。例如,在這一章中,周秦花了不少篇幅評價湯、沈二人的成敗得失,然而並無創見,所述與郭英德《明清傳奇史》頗有關系。吳小書《朱白寉(白+寉)劇曲研究綜述》(見《北大中文論壇·戲曲藝術》)說:

    進入新世紀,蘇州大學碩士生張震育在周秦的指導下完成論文《明清傳奇的人文精神》。另外,郭英德在其《明清傳奇史》中也有一定篇幅談論李玉與蘇州派。

又說:

    張震育在其碩士論文中說:“又比如朱白隺《翡翠園》中的賈瞎子,身爲古董商,出于義憤,憑著走多年江湖的社會閱曆,能說會道,隨機應變,盡情嘲弄權臣貪官,竭力搭救善良人士。”[3](P15—16)周秦後來在其論文中先論述了《翡翠園》的趙翠兒,然後說:“同劇中的古董商賈瞎子, 憑著自己多年走江湖的社會閱曆,盡力搭救善人,嘲弄貪官權臣。”賈瞎子乃是葉時章劇曲《琥珀匙》中的人物。其實,周文的文字借鑒了張文,而張文的文字又與郭英德的論述頗爲相似,郭文是這樣的:“如萬家春、賈瞎子等身爲相士蔔者,他們自稱‘又不是神仙能變法,又不是豪俠有枝節’。卻出于義憤,憑著走江湖的本領,能說會道,隨機應變,盡情嘲弄權臣貪官,竭力搭救善良人士。”(P376)郭文在論述上沒有問題,應該說是相當到位的,張震育在沒有閱讀原文的基礎上斷章取義,導致問題的發生,而周秦在論述時又未加鑒別,以致訛謬流傳。

    實際上,周秦《蘇州曲》“借鑒”郭英德《明清傳奇史》者,不止一處。舉一例證。

    郭英德《明清傳奇史》頁187論沈璟《義俠記》:

    作者刻意把武松士大夫化,突出其忠義和俠烈,表現了“名將出衡茅”的思想(第一出《家門》[臨江仙])。呂天成《義俠記序》抉發此劇意旨道:“且武松一萑苻之雄耳……”

    周秦《蘇州曲》頁109亦雲:

    劇本刻意把武松士大夫化,突出其俠義和忠烈,宣揚了“名將出衡茅”的思想。呂天成《義俠記序》評論說:“且武松一萑苻之雄耳……”

這不是抄襲又是什么呢?所以,在《蘇州曲》書後所列的《主要參考書目》中,不見郭英德《明清傳奇史》一目,也就不難理解了。更有甚者,周秦指導的碩士生的畢業論文,有五人的文章被其編入《蘇州曲》,僅在此書《後記》中說,×××等五人“結合教學過程按要求撰寫了部分初稿”(頁439),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把學生的成果攫爲己有。還有,周秦的另一名學生(不在《蘇州·後記》所提到的五人之列),研究李玉《一人永占》文本,撰寫學位論文,于2001年畢業(此學位論文的一部分以《試論李玉“一人永占”的藝術特色》爲題,發表于2003年《蘇州大學學報》第一期)。而周秦在《蘇州曲》有關李玉的章節中,毫不猶豫地予以抄襲。如:

《試論李玉“一人永占”的藝術特色》:

    《一捧雪》取材與明嘉靖朝權奸嚴世蕃“以清明上河圖特起大獄而終不得”之傳說,既抨擊了嚴世蕃的禍國殃民,又譴責了湯勤的恩將仇報。這在奸佞橫行、世風日下、道德淪喪的晚明,頗多積極意義。

《蘇州曲》頁121:

    《一捧雪》系取材明嘉靖朝權奸嚴世蕃“以清明上河圖特起大獄而終不得”的傳說加工而成……這在奸佞橫行、道德淪喪的晚明時代,無疑是具有現實針砭意義的。

類似抄襲《試論李玉“一人永占”的藝術特色》的情況不在少數,

    感興趣的讀者不妨去比對一下。因此,有帖子說周秦剽竊、抄襲學生成果,白紙黑字,證據確鑿,不知周秦該作何辯解?

    如此明目張膽的抄襲,在《蘇州曲》中並不乏見,令人在驚訝之余,不能不對這種惡劣文風表示極大的氣憤和譴責!

4、《蘇州曲》的第三章“歌舞合一、唱做並重”,討論曲的舞臺表演藝術。周秦一開始說了這樣一段話:

    同世界上一切曾經存在或將要出現的戲劇藝術一樣,曲藝術的審美價值和社會功利價值最終還有待于通過舞臺搬演才能得以實現。與西方戲劇相比較,曲藝術的主要形式在于綜合性和寫意性。所謂綜合性是說曲不像西方舞臺藝術那樣,演話劇就只說不唱,演歌劇就只歌不舞,演舞劇呢,就光打轉不開口。(頁145)

在這一段文字中,我讀出了這樣三點意思:第一,周秦只提到“曾經存在”和“將要出現”的戲劇藝術,獨獨忘了當今的戲劇藝術,或許在周秦眼中,當今也只有曲才夠得上“戲劇藝術”這一雅號了;第二,“曾經存在”的戲劇藝術且不論,“將要出現的戲劇藝術”,周秦居然已經早早地爲之規定了必須如何如何,方可實現其“審美價值和社會功利價值”,但願周教授的“預言”能成爲後世萬代人人遵守的金科玉律;第三,周秦對西方戲劇藝術了解幾許?竟然在這裏以調侃揶揄的口吻,對西方的話劇、歌劇與舞劇妄加評論,頗爲輕薄。

    在此章中,周秦論述了曲藝術對時空的獨特處理。不知怎的,他突然舉了個《北西廂·妝臺窺簡》的例子,令人極爲費解。顯然,周秦用的是明毛晉汲古閣《六十種曲》本。《六十種曲》所收凡傳奇59種,雜劇1種即元王實甫《西廂記》。在論述曲時空處理藝術時,把北曲《王西廂》作爲首個重要例證,豈非是驢唇不對馬嘴。出現這樣低級的錯誤,無非是兩種原因:一是周秦以爲《六十種曲》所收皆爲南曲;一是周秦將他人論《北西廂》文章抄來,“整合”入自己的書中。無論如何,做學問竟然可以如此隨意,有如兒戲,也真是咄咄怪事。

    再來看看在舉這個例子前周秦所說的這樣幾句富于 “哲理”的話:

        在現實世界中,如果沒有物質的運動,也就不存在時間的概念;同樣在舞臺上,如果離開人物的表演,時間也就完全失去了意義。(頁159)

    “沒有物質的運動”,“現實世界”也就不存在了,何來什么“時間的概念”?至于“離開人物的表演”,也就沒有什么“蘇州曲”

了,還有必要談什么時間的“意義”嗎?腹笥空空,硬要裝深沈,結果是說了幾句廢話,也不怕貽笑大方。

    更讓人如墮五裏霧中的是其敘述的自相矛盾。《蘇州曲》頁162有這樣的話:

        值得一提的是曲舞臺的時空調度有時壓根兒就不必依賴于某個腳色的唱念做打,而可以直接借助于舞臺藝術自身的假定性。例如打背供,按劇情有兩個以上腳色同時在場,其中一人暗自思考評價對方言行時,通常平舉一手,以衣袖遮著對方視線,假設他未曾聽見,然後面對觀衆進行唱念表達。

    先要問問周秦,上文不是說“在舞臺上,如果離開人物的表演,時間也就完全失去了意義”,怎么剛翻過兩頁書,就說“曲舞臺的時空調度有時壓根兒就不必依賴于某個腳色的唱念做打”了?還有,我不知道“平舉一手,以衣袖遮著對方視線”、“面對觀衆進行唱念表達”是否就可以不算“腳色的唱念做打”?一個人的思維居然可以混

亂到如此地步,還要以專家身份著書立說,也是需要有很大勇氣的。

    實際上,關于曲的舞臺表演藝術,在陸萼庭《劇演出史稿》和張庚、郭漢城《中國戲曲通史》第四章《山腔與弋陽諸腔戲的舞臺藝術》等論著中已有精辟詳細的論述,不必有勞周秦重複。而周秦此章文字冗長,大多是老生常談,既無水准,又時見錯誤。在這裏,順便要說明的是,即便如此,此章文字主要的直接來源還是周秦指導

的研究生冷××的學位論文《曲表演藝術的形式特征》(2002年4

提交,見《中國優秀博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而且,2003

年,在《藝術百家》上,周秦以《論曲舞臺表演藝術的寫意性原則》爲題,又將此內容發表了一次。堂堂教授、博導,又是曲研究的“專家”,竟連自己學生低水平的文章都要剽竊,也真是可悲。

5、《蘇州曲》第四章“四方歌曲,必宗吳門”,談的是“蘇州曲”的影響之巨。在周秦的筆下,似乎山腔興起、曲成爲曲壇主流後,明清兩代,除卻曲,幾無他種戲劇。這樣說,並沒有冤枉周秦。

    周秦將此章第一節標題爲“風靡天下的蘇唱班”。要注意,蘇唱班,並不等于“蘇州曲”,就像梅蘭芳是江蘇泰州人,但不能說他演的是“泰州京劇”;因此,一個演員籍貫何處,並非是很重要的。周秦過分強調曲演員的蘇州籍貫,給人印象似乎是除了蘇州籍演員外,他人就唱不好曲了。周秦這樣說,當然不是大問題,此人大概是蘇州籍,多說幾句好話,自我感覺也許會更好一些。

    但是問題在于,周秦此章是談曲的影響,過分地加以誇大。周秦認爲:“曲藝術對于當今菊壇的影響是全方位的,覆蓋了全國各地的上百個地方劇種。”(頁266)誠然,曲在當時有著很大的影響,但並不是說曲已經在全國所有地區“壓倒弋陽、海鹽、余姚諸腔,獨占歌臺舞場”(頁226)。在周秦筆下,我們看不到其他聲腔真實的發展情況。看看明人王驥德在《曲律》卷二之《論腔調第十》對當時腔以外的聲腔的描述:

    數十年來,又有“弋陽”、“義烏”、“青陽”、“徽州”、“樂平”諸腔之出,今則“石臺”、“太平”梨園,幾遍天下,蘇州不能與之角什之二三。(頁117,1959年7月中國戲劇出版社)

    王驥德鄙視弋陽諸腔,但他還是很客觀地告訴我們,腔在明萬曆時不能與弋陽諸腔“角什之二三”。那么,清代的情況又是如何呢?周秦引了清人王士禛《帶經堂詩話》卷二十六中記載的一件事,說是清初陸輅在湯顯祖玉茗堂重修完成後,令吳伶演《牡丹亭》,竟夕而罷(亦見清金埴《不下帶編》卷三)。周秦以此來證明,到了清代,即使在湯顯祖的老家,弋陽腔也一蹶不振了,“曲已占盡上風”(頁137)。其實,情況並非像周秦所說那樣,引一段郭英德《明清傳奇史》的話:

    但是,弋陽腔缺不以文人的意志爲轉移地長盛不衰,影響越發廣泛,以至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蘇州織造李煦還曾向康熙皇帝進獻一個弋陽腔戲班,“以博皇上一笑”。(《李煦奏折·弋陽教習葉國楨已到蘇州折》) (頁508)不知爲何周秦對這些材料不予理睬。究竟是故意不采用,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況且,周秦所引材料,一律作爲曲已經“獨占歌臺舞場”的證據。然而,他只取對自己立論有利的材料,否則,就棄而不用。況且很多材料也未明確表明一定是針對曲所言的。無論如何,不掌握充分的材料,怎能夠大膽妄言,其結論必然經不起推敲。

6、《蘇州曲》第五章“百年四代記薪傳”,講的是20世紀曲的發展情況。首先要引用“北大中文論壇·戲曲藝術”上的三段話:

    2000年第2期,有周秦的一篇文章《曲藝術的世紀之旅》……2002年,周秦的一位碩士生提交畢業論文《曲:百年傳承的回顧與思考》(提交日期是2002年4月1日,見《中國優秀博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把周秦的論文《曲藝術的世紀之旅》與《曲:百年傳承的回顧與思考》一對照,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後者就是前者。周秦的學生把導師兩年前發表的文章抄上一遍,添上幾句廢話,就作爲學位論文,提交答辯了。論文肯定是通過了答辯,學生也得到了學位,因爲論文已進入了《中國優秀博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

    這位學生畢業于2002年6月,則其入學應該在1999年9月,在校學習共3年,其花費兩年時間寫論文,則至晚應在2000年上半年即已開始,或許會更早一些。也就是說,在周秦發表文章(2000年第2期《蘇大學報》)時,這位學生的論文撰寫正在進行中,也許已有了初稿。這樣,就存在著周秦抄襲學生成果的可能性。

    不管是周秦抄學生,還是學生抄周秦,問題都是極爲嚴重的。這地地道道、徹頭徹尾的作弊!

    如今,同樣的內容,又在周秦《蘇州曲》中出現了。上文提到,周秦在《蘇州·後記》中說,其研究生“結合教學過程按要求撰寫了部分初稿”(頁439)。按照周秦的話,此章是其學生所寫,被其編入了書中。那么,爲何當初發表時,只見周秦一人署名?如果確是周秦所寫,那么,該學生怎么能夠畢業?一部《蘇州曲》慢慢翻下來,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撇開這些不談,來看看此章到底又發表了什么高論。實際上,這一章實在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內容,主要是爲一些曲演員立了個小傳,而這根本不需要看《蘇州曲》,直接翻翻一些工具書即可。事實也是如此,打開《中國大百科全書·戲曲  曲藝》卷、《中國曲學大辭典》(齊森華主編)等書,就能找到不少,一切也就明白了。

    在此章中,周秦還分析了當今曲不景氣的原因。他首先說:八十年代以來中國社會狀況的急劇轉型給曲藝術所造成的新的存活危機。(頁327)

    他還批評一些演員“投向成名較易、掙錢較多的娛樂圈或服務業”(頁328),尤其是:現在的青年演員往往缺乏學戲的積極性和磨戲的自覺性,經常是在領導安排、老師哄逼之下被動地學,吃不起一點兒苦,更聽不得半句批評的話。以這樣的精神狀態去學戲演戲,守成尚不可能,遑論振興弘揚!(頁328)

    這樣,曲在現今衰微的原因是社會轉型和因此而産生的演員人心浮動與渙散。

接著,周秦又說:

        曲與生俱來的內在矛盾即作爲詩歌文學的高雅性和作爲表演藝術的通俗性的背向發展,導致案頭和場上、文學家與藝術家之間日益難以逾越的鴻溝。表現爲戲曲教學的現狀,則一方面,科班出身的劇演員大多文化水平偏低,守成尚不可待,更不用說複興弘揚了;另一方面,院校培養的戲曲人才又大多脫離舞場實際,一句也唱不來,甚至不愛看戲,他們的議論或科研自然難以對振興曲産生實在的影響。這恐怕就是曲藝術難以走出低谷的症結所在。(頁338)

    在這裏,曲的難以振興不僅是因爲劇作家與演員之間存在“鴻溝”,還在于戲曲教學的失誤。我不知道周秦所說的培養戲曲人才的“院校”是否指戲曲院校如北京戲曲學院,怎么這樣的院校培養的戲曲人才竟然“一句也唱不來”?于是,就需要周秦來擔負起培養“既懂得吹、唱、演、導等舞臺上的一套,又初具填詞作劇、打譜配樂、評論研究等方面的能力,尤其是具有漢語言文學和曆史文化的紮實基礎,將來擇優發展,一專多能,成爲有學問的演員或懂舞臺的戲研或編創人員”(頁338)的重任。

    讀到這裏,我們才明白周秦之所以猛烈抨擊與否定現今的演員和戲曲院校,是爲了頌揚蘇州大學的“曲班”。遺憾的是,據周秦所寫,蘇州大學的“曲班”招了一批十八九歲的男女學生,學了四年,畢業後,這些學生幾乎沒有一個去從事曲專業(實際上,他們也根本不具備曲的演出或編導能力),而且,後來再也沒有招第二屆。

    毋庸置疑,曲有過其輝煌的時代,但今天的衰微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我們不必爲之憤憤不平,也用不著哀歎。萬物皆有生有滅,何況曲現在還不到滅亡的時候,把它原汁原味地保存下來就是了。

7、《蘇州曲》第六章“戲臺小世界,世界大戲臺”,談的是曲與社會生活的關系。周秦告訴我們,一些戲曲(並不專指“蘇州曲”)用語,被移用到蘇州人的“日常生活中”(頁361),如“腳色”、“一班人” 、“一吹一唱,一搭一當”、“唱對臺戲”、“小醜”、“講排場”、“南腔北調”、“油腔滑調”、“科班出身”、“客串”、“一板三眼”、“逢場作戲”、“粉墨登場”、“捧場”、“喝彩”、“拿手戲”、“後臺硬”、“救場如救火”、“壓軸戲”、“走過場”、“草草收場”等等,以說明曲對尋常百姓生活影響之大及民衆是如何的癡迷曲。實際上,周秦的描述是對美國人明恩溥的鸚鵡學舌。周秦所引用的明恩溥《中國人的特性》就舉了一些戲劇中用語在中國人日常生活中的應用,並說:“人生就無異是戲劇,世界無異是劇場,所以許多名詞就不妨通用。”(見《蘇州曲》頁360—361)周秦對明恩溥的觀點大爲贊賞,很感慨地說:“外國人往往能對我們熟視無睹的社會現象提出發人深省的見解。”(頁361)于是,周秦也就毫不猶豫地“借用”了明恩溥的話,就連這一章的標題也明顯受到自明恩溥論述的“啓發”。不過,明恩溥說的是中國“戲劇”,並沒有專指“蘇州曲”,如此套用,不管合適不合適,周秦先生大概就圖個省事吧。

在這一章的第二節《曲清工藝術與戲曲之學》,周秦作出了這樣的“論斷”:

    自十六世紀以來,曲藝術對社會生活的廣泛滲透不僅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一般中國人的作息習慣,而且部分重塑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念。(頁363)

我們承認曲曾經有過廣泛的影響,但對此應該作盡可能客觀的評價,而不是信口開河說大話。所謂的“一般中國人”,如包括舊時代的農民,那么,他們不可能爲了聽曲而放下手中的農具,並改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習慣”;而占城鎮人口絕大多數的貧苦百姓,或許會偶爾聽一回戲(不一定是“蘇州曲”),但也決不會改變“作息習慣”而耽誤日常的勞作。只有那些有錢的閑人如《紅樓夢》中的太太、公子、小姐們,才會爲了喝酒聽戲鬧上一個通宵。至于“部分重塑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念”,更是從何談起?首先,要說清楚什么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念”,再來談談曲是怎樣“重塑”“中國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念”的。然而,周秦舉不出象樣的例子來,只是說了些傳統詩教如何不足取,而推崇戲曲的言論又是如何令人“拍案叫絕”(頁365)。但此節談的是所謂的“曲清工藝術與戲曲之學”,周秦卻一開始發如此“宏論”,真是有點虛張聲勢,來掩蓋其理論的匱乏。遺憾的是,這“宏論”發得過大,于是也就成了謬論了。

    最爲令人驚訝的是,周秦在此章中對吳梅不吝好語,而對王國維卻大加批評與撻伐。王國維《宋元戲曲史·自序》開首說:

    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而後世莫能繼焉者也。(頁1,商務印書館《國學小叢書》本)

周秦對此論述極爲不滿,認爲王國維立論的依據,就是“傳統的文學退化論”(頁393):

這樣,一部中國文學發展史就被簡單地表述爲每況愈下的文體變遷史。從此出發研究戲曲,很容易得出崇宋元而詆明清的偏頗結論:“北劇南戲,皆至元而大成;其發達,亦至元代而止。”(《宋元戲曲考·余論》)輕描淡寫地將二千七百多種明清傳奇雜劇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一筆勾銷,這是缺乏曆史眼光和學術說服力的,令人懷疑這位厚古薄今的國學大師在高論出口之前是否曾經平心靜氣地翻讀一遍湯顯祖、李玉、洪升、孔尚任等人的傳世劇作。此外,王國維雖慨歎戲曲“爲時既近,讬體稍卑”,因而“後世碩儒,皆鄙棄不複道:而爲此學者,大率不學之徒“(《宋元戲曲考序》),自身又跳不出“碩儒”的思維和行爲准則,缺乏對于戲曲活動的實際參與,因而無法把握戲曲作爲集文學、音樂和舞臺表演于一體的綜合藝術的本質特征,只能對它進行一般的文學層面上的鑒賞研究,閉著眼睛說些“元曲爲活文學,明清之曲死文學也”之類的外行話,使得瞭解中國菊壇現狀的外國學者驚詫莫名,大不以爲然,心想:“現今歌場中,元曲既滅,明清之曲尚行,則元曲爲死劇,而明清爲活劇也。”(青木正兒《中國近世戲曲史自序》)這對于當今那些遠離歌臺舞場的“學院派”戲曲研究者無疑是一個有益的提醒。(頁393—394)

    筆者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引錄周秦批評王國維的大段文字,是爲了讓大家完整地看到周秦話語的全部含義。

    王國維所說“一代有一代之文學……”,其觀點很有見地,客觀反映了中國文學發展史的實際情況。在某一時代,有一代表性的文體,以其突出成就,彪炳于文學史,如唐詩、宋詞、元曲是也,予以充分肯定,但並非要也沒有將他種文體及其創作成就“一筆勾銷”。而王國維研究宋元戲曲,此時南戲與雜劇演出幾至銷聲匿迹,因此,從文學層面研究有何不可?從文學層面看,元曲較之大量的滿紙故實的明清傳奇,顯然要鮮活得多,王國維此論,也是一家之言,並且不乏真知灼見。周秦搬出一個日本人來反駁王國維,但青木正兒是從舞臺演出層面看問題,因此,他的詰問有點文不對題了,不過,青木正兒的口吻還是很平和,絕無輕薄之氣。王國維之論,當然可以討論,甚或批評,但應該平心靜氣,客觀公允,而周秦卻對王國維的觀點肆意曲解(或者是根本就沒看懂),用鄙夷的言語,嘲諷、貶斥,直是狂妄,益顯其無知淺薄。

    上文說,周秦對曲學大師吳梅不吝好語,原因當然是吳梅懂曲律,能度曲。自然,吳梅在這方面的地位是學界所公認的。但是,瞿安已逝,有誰還能主盟曲壇,執“蘇州曲”之牛耳呢?周秦先生是否在考慮這個問題?

    終于快把這部《蘇州曲》翻完了,該輕松一下了。周秦在此章的末尾寫了一節《重溫〈姑蘇繁華圖〉》,給讀者介紹起蘇州的名勝古迹來了。他先到了存有館蛙宮遺址的靈岩山,並順便在古鎮木瀆遛了個彎,還去了有著唐寅墓的橫塘鎮及上方山石湖、楓橋寒山寺;忽又踅回蘇州城內,遊瑞光塔、大成殿、百花洲、巡撫衙門;又轉到閶門,進園林,看宅第,憑吊會館中的舊戲臺;再出城,到七裏山塘走一遭;末了還賦詩一首志感。文中不時揣測古人心態,遊興極濃。觀其文,直如三兩久居深閨之吳姬,難得出門遊春,東張西望,含羞笑語,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不過,學術著作當以理論探討爲主,以洋洋二萬余字的篇幅,來寫“遊記”,以增加著作的厚度,不僅與體例不合,還有奉命做廣告之嫌。

    8、《蘇州曲》之《後記  寫在曲藝術列入世界遺産名錄之際》,一部大著,至此“收場”(也來移用一個戲曲用語)。

    在這不足四千字的《後記》中,周秦先批評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曲的介紹文字,認爲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法”,“顯而易見的常識性錯誤”,“有可能對作爲人類口頭與非物質遺産代表作的曲藝術的繼承與保護産生負面影響”(頁433)。不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是否應該請周秦去撰寫介紹文字。還有,周秦總忘不了將曲捧上至高無上的地位,“作爲人類口頭與非物質遺産代表作的曲藝術”的說法,無疑是在告訴人們,曲藝術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口頭與非物質遺産的“領袖”。曲藝術再偉大,也不必一定要與它種人類口頭與非物質遺産爭一日之短長,只要是人類口頭與非物質遺産,就有其獨特的價值與意義,並無什么優劣高下之分。前文說過,周秦器量逼仄,現在看來,還真是有點小家子氣。

    在這裏,周秦又一次討論曲之所以不振的原因。這次他又有“新見”,他把這歸咎于現代語文取代舊體語文:

        風行千年的舊體詩文、文言小說和傳奇已被逐出主流地位,代之以興的是通俗便捷的白話文學。與之相表裏,現代漢語普通話成爲名副其實的民族共同語,不僅保留較多中古音的吳語進一步下降爲流行于江南一隅的方言,就是《中原音韻》所描寫並規範的近古北方語系也早已蛻變爲一套喪失現實存活空間的曆史語言,曲聲腔原本所具有的廣闊堅實的語言基礎消逝了。(頁436)

    曲的不振早在二百年前就開始了,在整個十九世紀,還是舊體詩文、文言小說和傳奇占“主流地位”的時代,但曲仍然在與花部的“競爭”中一步步走向衰微,其中的原因很複雜,需要大家下工夫,來認真深入地研究,不是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得出定論的。此外,“保留較多中古音的吳語進一步下降爲流行于江南一隅的方言”的說法,

給人的感覺是“較多中古音的吳語”曾經是“名副其實的民族共同語”,不知語言學家對周秦的高論有何看法?

    面對著俞振飛這樣的曲大家也無法扭轉曲振興的局面,周秦很是不滿。他譏諷俞振飛在一九九一年春,“以九十高齡最後一次登臺表演時,他所選的劇目卻是似京非京、似的吹腔《販馬記》,內中情結是頗耐尋思玩味的”(頁436)。周秦沒有將他“尋思玩味”得告訴我們,不知道他是否在譏刺俞振飛“不會唱曲”?網上有人說周秦說話刻薄,觀此《蘇州曲》,深有同感焉。

    周秦《蘇州曲》一書,是一部涉嫌剽竊、抄襲的平庸之作,雖然在中國大陸不大容易看到,影響也極微小。但是,周秦憑藉此書得到了教授、博導的“頭銜”,又憑藉此“頭銜”,指導碩士生與博士生,並企圖在學術界出一頭地。從《蘇州曲》一書來看,周秦做學問也極不嚴肅。一個人能力有大小,學問有深淺,但只要有志于學術研究,老老實實下工夫,總會得到或大或小的成果。如果投機取巧,竊取他人學術成果,以欺世盜名,到頭來,總會落得個爲人唾棄的下場。此外,如上所述,周秦指導研究生,更是極不負責任的。他不是在爲國家培養學生,而是在誤人子弟。引用一段《凱迪網絡·文化散論》上一篇帖子的話,以此來結束本文:

        老師幫學生寫論文,達到讓學生畢業的目的,那就是老師與學生串通作弊,來欺騙世人。這與所謂的“實事求是”風馬牛不相及。所以,問題不在于誰抄誰。要知道,如果真是老師爲學生捉刀寫了論文,學生畢了業,那就不是在爲國家培養人才,而是拿國家的教育資源當兒戲。奸商制造假冒僞劣産品,要遭到查處與處罰。一位大學教授,教出了不合格的學生,冒充合格送出去,其危害更大,不僅害了社會,也害了學生。可以說,這樣做的話,學生不合格,這位老師更不合格。(從“北大中文論壇·戲曲藝術”轉引)http://www.pkucn.com/thread-15658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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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http://www.pkucn.com/thread-156580-1-1.html
【轉貼:石頭書屋  曲網】

        聞:當年此人就是靠王正來先生編輯的曲譜,貼上自己的名頭成爲《寸心書屋   曲譜》,並順利的評上了“教授”頭銜。

        (發表時間 2005/9/3 下午 07:46:02 )

        馬瑤草: 是真的嗎? 上過他的課,我曾在心裏産生這樣的疑問?這個人應該沒有本是寫出<寸心書屋曲譜>,所以一直留意王正來的作品,<曲苑綴英>出版後,我得到了答案了!

        (發表時間 2005/9/3 下午 08:20: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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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全球中文論壇網    幽蘭雅韻--

《且聽其人前年趣事》(好明叔)

 

    故都金陵乃筆者出生所在,在這六朝金粉之江南重鎮有吾衆多親朋故舊、文友知音,此行故地重遊,應邀下榻姑蘇京名票陸麟黃教授別府,連日觀戲、訪友、酬酌頻連而夜不虛設---

    客旅中爲慶賀周 建專場成功;爲答謝地主好友熱誠款待,元月二日夜設席夫子廟著名食府「玉荷塘」,酬酌梨園師友:南派世家、姜派小生名宿楊盛鳴與夫人金思燕;南派武旦名宿周雲霞;南派武生名宿周雲亮與夫人、名旦李硯萍;來自關外之南派武生世家黃雲鵬與黃幼鵬父子;譚派老生名宿王琴生公子王少生;南京京劇團三位當家梁柱:武旦範樂新、武生郭賀軍、小生周 建及筆者同窗、麒派世家高百歲遺屬趙薇薇。金陵京票界:南研究家、編劇胡 忌;曲研究學者吳新雷;戲曲評論家曹 明;京名票陸麟黃教授及夫人夏女士;京名票章 未教授;南京海內外京聯誼會會長、麒派名票梅學家;南京海內外京聯誼會會長王國祥、主任周寶銀;南京曲社社長、京名票汪小丹;言派名票符益民;曲「蘭刋」編輯唐建光。是夜筆者行走「玉荷塘」包間<如夢令>與<滿江紅>兩邊陪客,衆人邊吃邊聊,話題不離京藝術,暢飲盡歡!

    席間有朋友重提2003年于蘇州中國劇藝術節國際研討會上插曲:蘇州大學某學者(周秦)在去虎丘曲會大巴士車上,公然向青年學子宣揚:俞振飛不懂曲---俞粟廬之唱勉強能聽------

    筆者回應曰:那天我並不在巴士現場,是事後在會議期間的餐桌上聽到這些話,激起了與會衆學者公憤,人們均希望我將此人行藏公諸于世,以正視聽。爲將此插曲行文,我曾反複求證多位當時身在大巴士現場耳聞者,有朋友客氣的說:這位「學者」實在是不學無術,純粹外行說話,不屑一顧!亦有朋友嚴重地說:此人乃是狷小得志輕狂、文人忘乎所以!這不僅關乎俞振飛先生之聲名問題,而更重要是如何對待前輩藝術家之人格尊嚴問題------我作爲特邀與會之曲業者、海外俞門弟子怎能銜口無聲!今見此類「學者」仍然堂皇行走、招搖過市于海峽兩岸曲學界,再次寄語中國文藝當局及兩岸曲藝術業界:容允此類「學者」當道,只會壞了曲藝術家業之承傳大事,後患無窮!

 

(原稿2005年1月31日;8月28日再發遙祭金陵知音胡 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