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奶奶蓋一個公車亭〉
文/劉碧玲 摘自105.04.21國語日報故事版
奶奶又走丟了,這個月第二次。爸媽出去找,我在家等電話,因為奶奶手腕上的手環,刻有家裡的電話號碼和奶奶的名字。
奶奶第一次出門忘記怎麼回家,爸媽馬上帶她去看醫生。醫生說奶奶的腦子生病了,容易忘記一些事情,但也會忽然想起什麼事。
奶奶因為怕會忘記,所以總是一想到要辦某件事或是想找某個人,就急忙出門,走到半路,奶奶就忘記為什麼要出門,連家在哪也忘了。
都怪我偏偏肚子痛……忘記把大門鎖上就去上廁所,等到我從廁所出來,奶奶已經不在家。
沒多久,警察把奶奶帶回來。「路人把你奶奶送到警察局。你跟爸爸說,奶奶如果常走丟,很危險,請爸爸考慮是否送奶奶去養老院比較安全。」
警察走了,我去冰箱倒一杯酸梅汁給奶奶,奶奶最喜歡喝她自己醃製的酸梅汁。
「奶奶,我幫你擦汗,你喝酸梅汁。」
奶奶喝了一口,滿臉高興的對我說:「這一年的酸梅又大又便宜,我醃了一大桶。對了,我就是要送酸梅去給你姑姑,她最愛吃我醃的酸梅。可是,柏成,你姑姑搬家了,她搬去哪,我找不到。」
奶奶叫的是爸爸的名字,不過我沒跟她說。
「奶奶,以後你要去姑姑家,告訴我,我帶你去。」
爸媽回到家,奶奶已經睡了,我把警察的建議跟他們說,爸爸一聽就哭了。
隔幾天,奶奶烤了一個蘋果蛋糕,對我說:「柏成,我要送蘋果蛋糕給你爸爸吃,他住院了,我忘記是哪一家醫院。」
我沒跟奶奶說,爺爺已經過世了。其實奶奶知道,只是暫時忘記而已。我提著蛋糕和奶奶一起出門,我們坐在公車亭的椅子上等公車。
公車來了一班又一班,每一班都不是奶奶想搭的。
「這些公車都不會載我們去找你爸爸。走,我們回家。我餓了,想吃蛋糕。」
我決定幫奶奶蓋一個公車亭,好讓奶奶想起什麼事或什麼人時,可以坐在公車亭裡等公車。
我拿著相機去公車亭照相,回家後,用樂高蓋一個公車亭放在我的房間;公車亭前面放一把兩人坐的椅子,四周有我用紙黏土做的杜鵑花和開滿粉紅色花朵的美人樹,因為我家附近的公車廷旁邊就有一棵美人樹。
蓋好以後,我在房門上貼一張公車亭的照片,旁邊寫公車亭三個字。我比給奶奶看,奶奶笑著點頭說她知道,以後她想找人或出門辦事就到這兒來等公車。
奶奶總是穿戴整齊,拿著皮包,坐在我為她準備的椅子上。我會坐在她旁邊。
「我要搭車去找我女兒,你呢?」奶奶和氣的問我。
「我陪我奶奶一起等公車。」
等著等著,每一班公車都不是奶奶想搭的,她累了,站起來跟我說:「我想回家了,你不用帶我。我認得路,知道我家在哪。」
奶奶走出我房間,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沒關係!奶奶,不管你記得什麼,忘記什麼,你永遠都是我最最親愛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