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9號，我在七股。  

連著幾天陰雨，終於有了藍天白雲，其實前一天下午就有短暫陽光，只是到了晚間溫度又驟降。早晨起床，陽光已經灑下了。

四草段的路邊大約十天前的反嘴鴴已經了無蹤影，轉進七股第三賞鳥亭外望，離岸不遠有大約300隻黑面琵鷺間挨著肩擠著，挺立在水中。海上的風很強，強得望遠鏡中看得見牠們的羽毛翻飛。在牠們後方，有幾隻高大的蒼鷺頂著風，岔著雙腳力挺著。  

黑面琵鷺都已經換上繁殖羽了；牠們的頭部已披上鵝黃色的羽毛，和黑色的琵嘴、身上潔白的羽毛一起，顯出一種大方端麗的樣子。有了繁殖羽的時候，就是牠們快要北飛的時候了。

在黑面琵鷺前側，是一群大約200隻的裡海燕鷗，牠們沒有黑面琵鷺靠得那麼緊，但仍然很密集地站成一行，遠望過去黑黑的線條恰似一段海岸線。牠們粗大鮮紅的嘴喙和黑色的頭頂羽毛、白色的身體，在灰藍色的海水中醒目如花。

又在牠們前方，數百隻岩黑色羽毛的鷸鴴科小鳥，也在海風中依偎著。

最高大的蒼鷺在最後方；次高大的黑面琵鷺在前方；小一點的裡海燕鷗靠在旁邊；而最前方的是最小的鷸鴴。在鳥類的世界裡，是不是有一種不可言喻的，互相保護和依靠的默契呢？這使牠們可以互相支援。小鳥靠大鳥避風，那麼大鳥在甚麼時候必須依靠小鳥呢？想必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吧！

海水在風中有潮湧，隨潮水漲起，黑琵緩緩挪動，抬起的長腿有輕輕濺起的水花。我舉鏡望去，啊！為什麼，就算我的眼睛躲在望遠鏡後，牠們的眼光也可以穿風望遠，直射進我的眼睛？為什麼，那閃亮的眼眸竟似可以看透我的心事？

微藍的天空下走著白白的雲，海風臘臘，呼呼奔過海來到身邊又到遠方。暮春的北風中黑面琵鷺在等待南風吹起提翅北返。

希望必需穿山越海長程飛翔的牠們，都能平安到達彼處，明年，再來與我相逢。

冬天，河水入海的那裡，  

牠們總站立在風的海水中， 

就好像那海是一片平地， 

又好像是在那裏的雕像。 

潮來汐往，牠們有總沉默地、整齊地、肩並肩地整隊齊行，  

挪移往較淺水的地方，  

明明是輕輕濺起的水，為什麼我卻好像看見是馬蹄下河水噴濺如花， 

明明只是北風怒號，為什麼我卻彷彿聽見是馬蹄聲踏踏奔騰，  

牠的眼神，像穿越了河海的距離，直視入我的眼睛， 

那眼神，好像啊！ 

看穿了在岸邊的我的心裡， 

那些無可遁逃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