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2009-08-22 10:19:13石牧民

遇見李安讓我想到的事（下） - 很嫉妒也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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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仍然有值得將石牧民討厭的部份

8月10日晚間，紐約．林肯中心電影學會舉辦的〈Ride with the Devil〉（與魔鬼共騎）導演剪輯版首映以及映後座談結束以後，名為「遠觀下的詳察」（Intimate Views form Afar：The Films of Ang Lee）的李安電影回顧展在當晚的活動其實尚未真正結束。

（南方謎之音：石牧民你真的很愛搞翻譯……）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8月10日晚間林肯中心電影學會所在的Walter Reade Theater終於燈火闌珊以後，我的Nikon Coolpix S50數位相機裡竟然會儲存有這一張相片：

㊣仍然歡迎各位因為這一張照片的緣故討厭石牧民。啦啦啦……

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們這一張照片的故事。（註）

（南方謎之音：你不要再賣弄了，你的「死穿娃」根本就學得不夠本格。）

總之，映後座談結束了。魚貫離開影廳的觀眾之中，有好一些逗留在Walter Reade Theater的前廳。我和一齊前往的魚驚同學、魚驚同學的室友Martha擠在逗留前廳的人潮中。李安仍在電影學會另闢的空間接受媒體採訪。大批影迷於是聚集在前廳，等待媒體採訪結束以後同李安近距離接觸。身兼影迷和影展策展人兩種身分的Martha更是在等待得以親自邀約李安攜作品參展的機會。

Martha得等李安，魚驚同學和我得等Martha一道回家。閒著沒事的魚驚同學和我所以站在角落閒聊，交換觀賞李安作品之後的心得。還有平日在Walter Readr Theater工作，因為太常為我撕票而認識的美國人工讀生加入談話。

後來，只見李安剛剛走出媒體採訪室就被大批影迷包圍。人人爭相和他合照。只聽見驚呼歡笑聲此起彼落。李安的助理不斷接下影迷的相機為影迷和李安拍攝合照，也不斷說：「這是最後一位囉……」但是最後一位似乎層出不窮地永無止境。宿願得償的影迷一一心滿意足地離開，包圍李安的群眾規模也逐漸縮小。魚驚同學和我就在不遠處的角落。一邊閒聊，一邊看見李安很有耐心地和每一位熱情的影迷合照。而李安夫人和他的兩位兒子在前廳不遠的另一邊等待影迷將李安還給他們。

這場景歷時好久。魚驚同學站得乏了，於是在牆邊沙發坐下。我繼續站在一旁同她說話。

人群散開，李安在助理引導下正要離開，卻在經過魚驚同學和我身邊時停下腳步，友善地看著我們微笑。乖乖隆的咚！還沒從李安就站在面前對我微笑的驚喜中回過神的我，傻傻地只知道報以微笑，傻傻地只知道說：「導演你好……」

李安繼續笑容滿面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知道我從少年時就想要親口告訴他，他的作品對於我的生命是如何又如何地重要。但是我傻乎乎的驚詫太牢不可破，腳底到舌尖頓時一體成形似的又像是硬化又像是生根地呆站著。

我癡呆到魚驚同學即時大呼：「讓我來為你們拍張照！」的時候竟然還回答：「真的嗎？」

（南方謎之音：拜託～！李安欸，李安欸！李安都自己送上門來了，跟他一起拍張照，這還…還…還過份嗎？）

照片裡石牧民笑得很僵。僵硬的還有他的腦袋。拍完照以後只知道繼續傻乎乎地對李安說：「導演，謝謝你。」就忘記了也應該幫魚驚同學和李安拍照。魚驚同學開口說：「快，也幫我和李安拍照。」的時候，我說了第二次「真的嗎？」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李安之所以成為一個如此優秀的導演不是沒有原因的。在我得以和他合照的片刻發生以前，Walter Reade Theater前廳的人群散佈成為許多小聚落。李安以及包圍他的影迷、等待他的妻兒、魚驚同學和我之外，尚且有許多三兩成群的觀眾星羅棋布。而李安作為電影導演對於一個空間當中所有細節的關注之細膩令他在經過魚驚同學和我身邊時停下腳步。駐足以後的李安，又作為一個溫厚的長者，以眼神讓活動結束以後許久仍然駐足現場的魚驚同學和我深深覺得他早就注意到我們……而李安願意為兩個對他而言素昧平生的小朋友駐足，而李安甚至願意耐心等待魚驚同學和傻乎乎的我記起來可以請求同他合照。

與李安的合照真的讓我懂得了他的電影作品中細膩、沈著而穩重的情感厚度與深度。因為那些在遠觀的體諒下獲致的詳察，來自一個溫厚如此，體恤如此的靈魂。

註：語出賴聲川與表演工作坊1985年作品〈那一夜，我們說相聲〉中「防空洞」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