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08 11:15:15石牧民

布拉姆斯二帖

其一:

蕭邦與魯賓斯坦屬於同一個介面。
這我知道。

貝多芬屬於巴克豪斯,舒曼屬於霍洛維茲,史克里亞賓屬於索佛朗尼斯基...
或者,
語帶保留的承認巴哈屬於顧爾德。
這我都知道。
到了這個時候,我與智淵所能夠談論的,僅僅剩餘了春衫猶薄的當年勇;
或說,昔日不枉了少年的痴狂。
風雨中走遍全台北市大小唱片行只為了一張絕版了的托斯卡尼尼。

雨中機車打滑摔得人仰馬翻,意興闌珊回到宿舍以後兩個月,
同一張唱片挾日本版之姿佔滿貨架...

今天不同,智淵。
告訴你,布拉姆斯的鋼琴協奏曲第一號的第一樂章,
波里尼手下的剛勁太過,塞爾金枯淡了些,
只有魯賓斯坦彈出了那如歌嗚咽的孤單...(與萊納的芝加哥愛樂那一版)
我發現的。

我知道。
說到蕭邦,你的首選也並不就是魯賓斯坦;
富蘭梭瓦打大學起就席捲了你的蕭邦品味。
更遑論布拉姆斯。...

無妨,你就姑且聽我一說。
咱們老交情了,爭論也行之有年;
可不是,
你的海飛茲,我的歐伊斯特拉夫,如今還相持不下呢!

~夜裡智淵來電。

--------------------現下窗外大雨傾盆分格線---------------

其二:

還是布拉姆斯,
還是第一號鋼琴協奏曲。
第二樂章。

在所知的範圍裡,她一直是最美的一闕第二樂章。
我們的布拉姆斯長久地羨艷著德佛札克,他說:
「德佛札克扔近字紙簍的旋律,於我都還是堪用的。」

但,這第二樂章的旋律,
德佛札克恐怕得仰頭,往雲端去尋。

偶合?
乍聞這第二樂章就想,
只有懷抱極深刻痴愛的人方能吐納如斯繾捲牽縈的旋律。
果不其然,
布拉姆斯完成第二樂章以後,在致克拉拉‧舒曼的信札中這麼寫道:

「我為您完成一幅最美麗的畫像。」

傾刻間,一切都得著他們俱足的意義;至少,於我是如此。
包括,眾人心眼中肥胖,滿臉鬍髭的布拉姆斯。
青年布拉姆斯,雙頰是光潔的。
看得出他的沉鬱,卻不失為英俊。

那麼,我們不妨將鬍髭、肥胖視為一附面具、一種遮掩。
他必須掩蓋住自己對於恩師遺孀的灼熱情愫...
一次一次的拜訪,一封一封的書信,
舒曼走後,布拉姆斯也的確成為克拉拉精神的重要支柱。

但,僅此而已,必須。

於是,我們年輕俊美的布拉姆斯深深地退卻到自己體內;
剩下的,
就包含如今這第二樂章。